“章伯言，很快就要天亮了是不是？”她趴在他的懷裡，小臉側著，望著窗外的微光。
他輕輕撫觸著她的長髮，“嗯，馬上天就要亮了。”
她的聲音像是小綿羊一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
長髮散著，小臉又是素淨著，顯得特別地脆弱。
他低頭看她：“小北，你希望我留下嗎？”
“希望。”她的聲音輕輕的，“我希望你能永遠留下來。”
說著，她抬頭看著他，綻出一抹笑：“章伯言，我是不是很傻？”
他溫柔地笑，伸手揉了揉她毛絨絨的小腦袋：“傻一點好。”
她定定地望著他，望了好久，又將臉埋到他的懷裡，“章伯言，你是不是喜歡我很久了？”
他靜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揉揉她的頭髮。
“你以後的妻子，會是什麼樣子？”她柔柔地問。
這一次，他倒是回答她了，“應該和你差不多吧！一頭黑色直髮，個子到我下巴那兒。”
他頓了一下，笑笑，“接吻可能不太方便。還有，她有些調皮，年紀有些小，喜歡玩遊戲，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慢慢教，但是她學不會我可能也拿她沒有辦法……”
莫小北趴在他的懷裡，安安靜靜地聽著。
章伯言笑著，繼續開口，聲音比這夜色還要溫柔：“她應該不會做飯……”
莫小北打斷了他：“章伯言，你會嗎？”
“會。”他揉亂她的頭髮，“你以為都和你一樣笨，嗯？”
“你再這樣揉，我就更笨了。”她小聲抗議。
然後，就感覺到他的匈膛輕微地震動——
他在笑！？
莫小北生氣地在他的心口咬了一口，“女孩子不會做飯不是正常的嗎？”
他低頭，“那以後，都是我做飯給你，好不好？”
莫名的，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莫小北抿緊了唇，沒有回答他的話。
而他也沒有勉強她，只是抱著她，無聲地相擁著。
過了許久許久，她看著天際躍起的一絲晨光，低聲說：“章伯言，太陽昇起了。”
他密密實實地抱著她，親吻了她的額頭：“那就將窗簾拉上。”
後來的一個晚上，她沉沉睡去，而章伯言抱著她，看了一個晚上。
莫小北是在章伯言給她安排的小別墅醒來的。
別墅不大，只配了兩名下人，還有一名司機。
她睜開眼時，章伯言坐在床邊，身上一件灰色毛衣，外套放在一旁。
她看了他半響，將臉埋在枕頭裡，輕聲問：“你要回去了嗎？”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臉，嗯了一聲：“一會兒的專機。”
莫小北立即坐了起來，仰著頭看著他。
他朝著她微笑：“好好照顧自己，陳媽和李媽都是章園調過來的。”
她的紅唇微微顫了一下，驀地撲過去抱住了他。
“章伯言，為什麼趕我走？”她在他的肩上呢喃。
他輕拍了她的背一下，聲音略為暗啞：“乖，我得走了。”
將她的身子扶正，目光望進她的眼裡，好一會兒這才拿了外套、起身。
他告訴自己，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再捨不得，也得走。
可是到了門口，他的身子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章伯言。”她貼著他的背，臉埋著，聲音有些低地說：“我想我忘了告訴你一句話。”
他的身體微微僵硬。
而她在他身後，很輕很輕地說：“上次你問我，喜歡你很難嗎……現在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了。”
她鬆開了他，緩緩走到他身前。
她的身高只及他的下巴，黑色的直髮散在肩上，顯得清豔可人。
仰起頭，看著他，很認真地說：“章伯言，喜歡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的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眸子裡隱隱有著清亮，聲音卻是沙啞不堪的：“是嗎？莫小北，你能說得更直白一些嗎？”
他話音剛落，她便看著他開口：“章伯言，我喜歡你！”
時間，像是靜止了。
誰也沒有說話，但是全世界都只有一種聲音，就是——
章伯言，我喜歡你！
這對於他來說，是全世界、是他一生中最美妙的聲音……
她的眼裡有著點點星光，那樣地光彩奪目。
勇敢的小北！
他閉了閉眼，竟然不敢直視她的目光，稍後他睜了眼，伸手擋住了她的眼。
嗓音低沉：“莫小北，記得你今天說的話。”
他沒有表白，只要求她記住！（傲嬌得可以啊！）
莫小北看不見，可是她聽得到。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章伯言，我會記住的。”
說著，輕輕摘下他的手掌，看著他：“我會想你。”
“小北！”他終於還是沒有能忍住，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一直到門口傳來司機的敲門聲，“章總，再不走專機就趕不上了。”
章伯言艱難地吐出一口氣，望著懷裡的小傢伙，聲音啞得不像話：“我真得走了。”
將她慢慢地摘離懷抱，想了想，還是抱到了床頭坐著。
他俯低了身子，啞聲開口：“乖乖的，過幾天我就過來。”
她用力點頭，看著他離開。
章伯言走出去，帶上門時明顯一頓……
他想起了小北說的話：章伯言你會不會永遠留下來？
他想留下來，但是他留不下來——
只有最強的人，才能保護自己的東西。
自古，都是。
他還是離開了，乘著專機回到了H市。
兩天之間，H市已經變天。
章伯言站在博宇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身後章華低聲說：“章總，莫氏那邊有動靜了。”
章伯言沒有掉過頭，只淡聲問：“莫如海的股份轉到了小北的名下，是嗎？”
章華默然。
而沉默，有時等同於默認。
章伯言緩緩回頭，俊容有絲疲倦，他抬手揉了一下額角，“以我的名義，提出召開莫氏的股東大會。”
章華愣了一下：“章總？”
章伯言又轉了回去，看著落地窗外的景像，看了許久才低聲說：“應該來的，遲早會來。”
章華本身就是極聰明的人，從章伯言的語氣裡，也猜出些什麼了，但是他的身份不便說什麼，“好的，我會安排。”
他走出去時，章伯言叫住了他：“章華！”
章華掉過頭，看著章伯言的背影——
章伯言的聲音沉而緩：“如果她願意一輩子軟弱，那我便喜歡這樣的她，如果她要的是勢均力敵的愛情，那我，也會給她。”
他說得堅定，但是那語氣裡，卻有著極少人能懂的蕭索。
章華一時怔住。
“出去吧！”章伯言淡聲開口。
不知道怎麼的，章華倒是多了句嘴：“章總不必擔心，從法律上講您和小北已經是夫妻了。”
章伯言掉過頭，笑了一下，“我不打算讓小北知道。”
這是他最後的底牌！
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從決定要她的那天起，她就只能是他的人，生是他的妻，死是他章伯言的亡妻。
章華頓了頓，還是出去了。
剩下章伯言一個人，看著蒼茫大地，輕聲呢喃：“你說你喜歡我，莫小北，那我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就在這時，他桌上的手機響了。
章伯言緩緩走過去，在看到手機上的來電時，還是深深地皺了下眉頭。
接了起來，淡聲叫了一聲。
章夫人的心情倒是不錯，大概是總算是將那個小孽種送出去了，接下來只要讓伯言接管了莫氏，她的心情就順了。
章夫人清了清喉嚨：“今晚回山水居用晚餐。”
章伯言才想拒絕，章夫人已然開口：“老爺子回來了。”
章伯言微頓，眉頭深鎖：“老爺子回來了？”
“昨晚才回的。伯言你總不會是連老爺子的面也不想見吧？”章夫人不動聲色。
章伯言還有什麼好說的，“怎麼會？我會回去。”
說著，掛了電話，看著手機有些發呆。
他母親搬出了老爺子——
章老太爺在瑞士靜養已經好幾年，對於H市這兒的事情漠不關心，對於章家的仇恨，也沒有表現出極大的反應。
這一次他回來，章伯言已經猜出母親搬出了什麼樣的理由。
他笑笑，並不反感。
他反而還要感謝他母親，在他成長的這14年，他母親教會了他種種手段，但是她自己卻是忘了學會一件事情，共同的敵人沒有了以後，應該怎麼辦？
而他，卻是深深明白，只有掌握了所有，掌握了最大的權勢，才是最大的安穩……
下午六點，章伯言走出辦公室，章華正守在門口。
章伯言本來是自己回去的，這會兒看見章華，忽然笑了一下：“一起回山水居，老爺子回來了。”
章華有些納悶，和他邊走邊說：“這個時候，老爺子怎麼會回來？”
電梯裡，章伯言對著電梯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聲音慢條斯理：“我媽說她要給你找門媳婦。”
說著，睨了一眼章華，“你覺得仲羽怎麼樣？”
章華仍是拘謹的模樣，“身份上不匹配。”
這時電梯也到了負二樓，門打開，章伯言笑了一下：“章華你得讓自己學得有趣一些。”
章華的臉一寸一寸僵住，心裡也挺悲憤的——
章總以前咱是一樣的！！！
而且以前的你只會比我更無趣！！！
還有就是，談了戀愛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雖然心裡悲憤，但是章華仍是調整好自己，十分章華地回答：“我會盡量的，章總。”
章伯言坐進車裡，“這樣就很不錯。”
章華也坐進駕駛室開車，黑色邁巴赫很快駛離停車場，一個小時後便到了山水居。
今天的山水居沒有了往日的壓抑，顯得喜氣洋洋，就差沒有張燈結綵了。
章華下車之際，笑笑，“福伯要是在，肯定會辦得更熱鬧。”
章伯言的面容也浮起一抹淺笑，“應該叫他來的，他總歸是跟過老爺子很多年。”
章華肅然。
這也是為什麼福伯敢明著懟章夫人的原因，福伯在章家時，章夫人還在自己親爸的體內呢！
章伯言側過頭，吩咐了幾句，章華點頭，然後也笑了。
片刻，兩人一起走進主廳，章老爺子坐在上首，章夫人陪在身側，四周還有章家一些旁支的小輩。
不過，最扎眼的，不是這些不太來走的親戚，而是陸家一家子。
陸曼和她父母都在，圍著章老爺子，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章總，這不是給我找媳婦，是給您相親呢！”章華小聲說，隨後就笑了一下：“這樣說話，會不會顯得我有趣一些？”
章伯言的回答是睨了他一眼：“油腔滑調。”
章華恢復了肅然的面孔，章伯言覺得順眼多了。
兩人一起走過去，俱都是一身風華……廳裡的人不由得都看了過來。
而章夫人望著，雖然心中安慰，但是怎麼看都是扎眼的。
她想起了莫小北的那句：章奶奶，這像不像章伯言和章華……香噴噴地抱在一起？
光是想想，就牙疼！
不過再是不爽，還是面露微笑。
這時，章老爺子看著章伯言，淡淡地笑了起來，“伯言來了，福伯那個老東西呢我怎麼沒有看見他？”
章伯言微笑著過去，老爺子站起……祖孫倆擁抱了一下。
“更成熟了。”章老爺子笑著拍拍他的肩，隨後就看向了陸家大家長陸文華，“文華，你看著怎麼樣？”
陸文華自然附和。
老爺子笑得有深意，“也要陸曼中意才好。”
章伯言仍是在微笑，但是眼裡卻多了一絲冷清。
“陸曼，得你說了算。”老爺子將話拋了過去。
而此時，章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家章總一眼……他就說吧，就是給章總相親來著。
陸曼是陸家長女，長輩面前尤其穩重，出了名的好媳婦人選。
這時老爺子拋了話過來，她自然是得接住的，淺笑著開口，“伯言很好。”
簡單的四個字，又不出位，又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多高明！
老爺子開心地笑了，“看來章家和陸家還是很有緣分的。”
一切盡在此言中了。
章華低語：“章總，這形勢，要不就從了吧！”
章伯言睨了他一眼，沒有出聲，不表態——
對他有好感的女人多了去了，難道得個個娶回家？
章伯言不說話，氣氛有些蜜汁不自在，陸曼畢竟是個女孩子，總不能太過主動，於是話到這裡就打住了。
章夫人適時圓場，“開飯了，文華，你們也一起入席。”
她特別地招待了陸曼，章家的小輩們大抵都看出來了，陸曼是章夫人的認可的兒媳婦。
不過，好像……章伯言並不熱衷。
他一直淡淡的，對陸曼也是客套有餘，親密不足，實在是讓人看不出有戲的樣子。
這樣一來，顯得陸曼有些難堪了，好在陸曼是見過世面的，場子還是撐下來了。
等人坐定，章夫人才要吩咐傭人開席，章老爺子淡聲開口，“等下福伯吧！”
章夫人淡笑：“爸，一個下人而已。”
“在我心裡，福伯不是下人。”章老爺子微合了眼，“等他一下。”
說著，又看向了章華：“你去打電話催一下，這老東西怎麼還不來，沒有這老傢伙，我這小酒哪裡喝得香！”
章華微微一笑：“是。”
老爺子又加了句：“章華回頭你也坐下，你是伯言的機要秘書，不是奴才，不要將封建社會那套又拿回來用。”
這話啪啪啪地打臉章夫人，一時間章夫人的臉色也很難看。
陸曼在一旁柔聲開口：“福伯以前跟過老爺子，感情自然是不同的。”
章夫人心中安慰，拍了拍陸曼的手：“你很懂事。”
陸曼淺淺一笑。
之後，所有人都在等著福伯這個老傢伙。
福伯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那張招財臉一看到章老爺子，就熱淚盈眶——
“阿福。”章老爺子動情地叫了一聲。
福伯老東西一抹眼淚，比老爺子更加動情地呼喚：“阿財。”
在場所有人的，都差點兒沒有崩住……
都知道老爺子叫章銘財，但是敢叫老爺子‘阿財’的，還真沒有見過有誰。
福伯又抹一把淚，這幫小東西，哪裡知道他和老爺子可是一起穿過開襠褲，一起上山下水摸滾打魚過的，感情自是不同。
兩個老掉牙的東西，又一起呼喚了對方的名字。
“阿福。”
“阿財。”
隨後，是擁抱，那種用力拍背，恨不得將對方的老骨頭拍碎的那種。
當然，褔伯皮厚肉粗取勝，章老爺子敗下陣來，咳了兩聲，“好了好了，阿福別拍了，再拍我的老骨頭架都要散了。”
福伯紅光滿面，滿面豬油，得意非常：“這當然，自小你就不是我的對手。”
章老爺子也不介意，也沒有拘著身份，攬著福伯老東西一起入席了。
福伯那位置，比章夫人還要尊貴。
章夫人的臉都要黑了，但是不敢吡牙。
她是章家的女主人，但，這是章家，章家的男人都姓章，而她，不是。
就是福伯這老東西，也叫章全福——
老爺子親自取的，說是和自己的名字配對（章全福VS章銘財）
席間，章老爺子像是忘了陸曼的存在，一個勁只和福伯喝小酒聊天，親熱得和什麼一樣。
章夫人看著，忽然就想起，伯言和章華也是這樣。
她掉過頭去，果然，看著章伯言和章華一起坐著。
但凡是敬章伯言的酒，章華全擋下來了……那親密勁兒，看得章夫人一肚子的來火。
再看陸曼那兒，雖然不時微笑著和仲羽這些小輩聊天，但笑得已經很勉強。
章夫人的心中氣惱，但沒有辦法，她現在站出來說話，也顯得突兀。
一場好好的相親宴，被福伯這老東西破壞掉了。
老爺子一看到福伯，就什麼都忘了……
飯畢，陸家的人實在是沒有什麼立場再留下來，很快就告辭了，章家的親戚們吃瓜吃得開心，也陸續離開了。
章夫人指揮著下人收拾殘局——
阿福和阿財仍在細水長流地聊著，葷的素的都有，酒也喝了不少。
章夫人忍不住上前勸著：“爸，醫生讓您少喝點酒。”
“我看著阿福，高興。”老爺子拍著福伯的腦袋。
嘿，這老東西不行了，眼皮都要打架了。
看，玩狠他是玩不過阿福這老東西，但是玩陰，阿福這老東西遠不是他阿財的對手。
老爺子開心，對著章華說：“去叫兩個人來，將阿福抬到我房裡去。”
章華一愣……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真相就是這頓飯是為了章老爺子和福伯洞房來著！
心裡這樣想，面上卻是十分淡然，“好。”
福伯像是豬一樣被抬到樓上，而他家的阿財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看著他——
阿福你個老東西，看我今晚怎麼弄死你！。
章華拋了個眼神給章伯言，章伯言淡笑，“老爺子，我就先回去了。”
先前還在YY著的老爺子，眼裡精光一閃，“等一下。”
他看向了章華：“你先醒醒酒，我和伯言聊一會兒。”
章華看了看章伯言。
老爺子眼一瞪：“我能吃了他不成？”
章華笑笑，便退下了。
章伯言知道老爺子是要私談，於是扶著老爺子步入庭院，也算是醒酒了。
老爺子走出去後，就不開森了：“這是得凍死我。”
“老爺子喝了不少酒，當是醒醒酒吧，不然我怕明早章家出醜聞……”章伯言含笑說道，此時語氣已經是溫軟，不似人前那樣了。
一聽孫子這話，章老爺子鬍子一翹：“你這是什麼混賬話，我和阿福一起長大的，能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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