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四月,山鄉的雨

  春日的暖陽,把社日的春燕帶到屋簷下,將山坡蔥綠映得滴翠,將田壟油菜染成金黃,溫暖了李園桃花,灑落在落英繽紛的花徑上。三月,百花吐豔,草木爭輝,像是久違了陽光一樣,萬物從春寒料峭中探出頭來,如同打了雞血般的瘋狂向上生長。大地暴動了,到處是芊蕙葳蕤、鶯歌燕舞的景象。我在這場大地暴動中被投送進四月的懷抱。

  芳菲四月,綠肥紅瘦。四月的雨叩開春的窗扉,繾倦一簾幽夢。

散文 四月,山鄉的雨

  推開臥室的窗門,晨曦微露,薄霧縈繞,如同輕紗曼妙披在這層層山巒間,遠山逶迤的山峰消失在這晨霧中,靜謐的山鄉如同靜靜等待出閣的新娘。我煮上一杯牛奶,靜聽張德蘭的一曲《春光美》,悠然自得的翻閱著李漢榮的《我的百年之後以及之後的之後》,在婉轉悠揚的音樂聲中品讀“泥土是時間的舍利,是神的作坊,是萬物的前生與後世。泥土是上帝遺留的手稿,是神學的原稿,是哲學的初稿和生命詩學的未定稿。泥土是無中生有的奇蹟,是奇蹟中的奇蹟。泥土是過去的一切,也是未來的全部。泥土是夢的堆積,魂的交疊,泥土裡全是愛的殘骸。”一如美夢初醒,忽然間醍醐灌頂,覺得自己與泥土間已是渾然天成。

  最卑微的泥土其實是最偉大的生命之本,一杯牛奶熱過心腸,我便披衣出門走在這鄉間的小路上,去感受這生命中本真的愛。一縷曙光從花亭湖的上空亮起,輕柔的推開家家戶戶的大門,這是個有愛的鄉村,將愛塞進了農家宅院的一磚一瓦,演化成鄉村淳樸的傳統民俗。

  醒來的村莊像是在春寒中打了個哈欠,晨霧好似從村莊吐出,瀰漫到湖面、山巒,如同一幅大美詩意朦朧的水墨畫。站在湖邊岸柳旁,我深深的呼吸清晨的新鮮空氣,帶著泥土的芳香,注入山林的負氧,捎來小溪的清幽。沉思於這美妙的薄霧來自何處、又去了哪裡的疑惑。我問山雀,它在枝頭咯咯直笑;我問溪流,它歡躍著從身邊跳過;我問小草,它在微風中嬌羞的俯下身子,我問蒼天,太陽漲紅了臉,是喜是怒?我似乎明白了寓意,是春的嬌豔,是人間的美景,是泥土的禪意,吸引了雨藉著月色,幻化成薄霧天仙,從天宮飄來,造訪人間,潤澤著這生命之本的泥土,也柔化了我這張黝黑的臉,滋養著早已花白的頭髮。太陽從東方旵山,薄霧漸漸地濃縮在山腰林間,如彩練舞動于山鄉,又恰似哈達獻給這有愛的土地。湖面氤氳,似蛟龍飛過,微風輕搖,霧氣擺動,似擁抱晨霧,又頗似追隨其回到天宮?這晨起的薄霧或許就是天地之間的靈氣,也許就是上帝的旨意,上演一場春雨到來的前奏。駐足於草木間,草尖上的露珠不捨離開小草,晶瑩剔透中折射著太陽的光輝,這是否是大自然的“天仙配”?憨厚的泥土與仙道的雨水,成就了人類生命的全部。上帝的安排,那就一定是,雨水傾注自己心血,輕柔的化成晨霧,滋潤著土地上的生靈,誰敢說雨水不是生命之源。

  春曉的山鄉,花開嫣然,芳草萋萋,鳥兒啼鳴婉轉如古詩,雄雞振翅唱響好日子。匍匐在地上的貓咪慵懶的躺在門口,喚一聲mimi,換來的只是貓咪抬了一下眼皮。我很奇怪,動物世界能聽懂人語,而人類的語言交流卻並不如此,即使同一個國家的母語,還有許多種語系,國別之間的語言溝通派生出了翻譯職業,一個英語托福考試就難倒了很多人,想想也是,這是人類自己給自己出難題。樹上的鳥兒嘰嘰咕咕,你來我往般的有唱有和,那清脆的鳴叫短促而激昂,似乎他們交流沒有一點障礙,那聲音許是青春萌發。地上的公雞一聲“咯咯”招來一群母雞,這瞅瞅,那啄啄,不明白這雄雞鳴叫的魔法在哪裡。如今不需要耕作勞碌的水牛在湖水草沙灘上,或低著頭吃著嫩香的水草,或引頸向天反芻,或躺在水中翻滾,動物的種群之間,同族彼此之間和諧共處,無憂無慮的生活著,怡然自得。不知為何人類究是如此不同。四月的天,說變就變,風來了,雨還能遠嗎?如同來一段蕩氣迴腸的大風歌。

  山鄉里春潮舒展,蟄伏的情愫肆意蔓延,大地忘情的暴動,驚豔了天宮,春雨掙脫雲捲雲舒的天空,驚起一陣春雷,地動了,風嘯了。雨,不顧一切的飛到人間,像是滴落到人間的相思淚,讓播在土地的種子掙扎著從泥土裡探出身子來迎接。風雨中,我彷彿聽到隱約傳來山林竹筍的拔節聲。偶爾會有鳥鳴在悠揚的放歌。村民們退回到屋子裡,不捨驚擾這春雨,端起茶杯站在屋簷下,或叼起香菸圍坐桌子旁,爺兒們談天闊地,女人家話長語短。麥子、油菜、杜鵑、松林,守著各自的位置默默的為春雨祝福,只有溪流更加賣力的嬉鬧。風伴著雨,相擁著跳起律動的華爾茲,他們邁著弧步從我的窗前轉身而過,風將雨安放在山林,陪伴著雨走完其最華彩蛻變的那一幕,見證雨與泥土的結合,去孕育大地上新的生命。風,歇息在山林,旋即又飛回天宮。這一切,像是雨兒從天宮出嫁到大地、嫁給了泥土,獲得了大地最純潔無私的愛。花兒有些傷心,伴隨著雨守護著泥土,綠葉有些不捨,立於枝頭守望著天空。這一切,似乎是那麼遵循約定俗成的規範,天宮以雷歡送,又用閃電極力的挽留,只有風飄飄灑灑的牽著雨的手一路相伴,是成年的雨孃家的郎舅。風知道,它還會來找雨的,在山林、在草場、在河湖裡去尋找,難忘曾經相送的那一幕,去撫摸雨澆灌過的花草、松林、稻禾,去感受大地生命的力量。四月,註定是沉醉一場芳華的流年。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夜暮四合,風停雨駐,雖寒意未消,但遠不是詩人感嘆的那麼悲涼。月色如蔓藤爬滿山村,爬到我的窗前,陪伴我閱讀,捎去對親人的思念。我把思緒託付給月光,把相思揉進到文字。屋簷上水珠成串,落在扣雨板上滴滴嗒嗒,那是月光發來的情感密碼;山中澗水歡歌,沿著流溪涌入大湖,那是清流帶去我思想的光華。山鄉安靜了,四月的夜歸屬於雨和泥土。

  涼風吹過,醒了大腦,盪滌心靈。雨夜,生靈歸巢,雨融入大地,留下那值守山鄉的一花一草。站在陋室,品一杯香茗,聽一首《時間煮雨》,“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你年少掌心的夢話/依然緊握著嗎/雲翻湧成夏/眼淚被歲月蒸發/這條路上的你我她……。”在音樂的旋律中,我已醉迷成仙,在等待著又一個日出雨落。

散文 四月,山鄉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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