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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雲聽泉·散文:歲月流淌的記憶
總喜一盞孤燈，在案前靜聽自己心跳的聲音，攜一抹詩意和風景，陪伴思緒悠然遠行。低眉頷首時分，讓每一個分分秒秒，都在手指間遊走的筆端裡，溢出幸福的故事。
靜諡的月光總在撩撥思鄉的情懷，歲月悠長的小徑裡，輕輕走來的是，一個輕甜的微笑，一次不經意的遇見，一段濃淡相宜的回憶。
所有的念想，如晨起時分霧籠一池秋水，飄渺中流轉生香。
我，在歲月的這頭，而故鄉卻在歲月的那頭。拉扯不盡的是，光陰裡的紛紛擾擾和故事裡的那條河。
春華秋實四十載，根的情結始最真。青蔥歲月總是在山水之間跳躍穿梭，童年的夢想在夕陽殘照裡變得迷離而悠遠。古井斑駁，老樹昏鴉，那佈滿青苔的青石臺階仍在丈量著百年記憶，流年的歸途只有在沉睡的夢裡一一尋找。
故鄉沒有山，那山只是懷想童年歲月裡豐滿的記憶和靈動的感知。蘇北平原上一個普普通通的村落——耦耕堂，似一顆璀璨的明珠，一直承受著上蒼的恩賜。百陌縱橫裡紅磚碧瓦，炊煙裊裊；溝網河塘裡稻穀飄香，魚蝦跳躍；那裡善良為根，勤勞為本，隨處都是歡聲笑語……
童年的影蹤尤若長河行舟，伴隨著一竿長蒿，在散落的記憶裡飄飄渺渺……季節裡的夏，清涼裡總是訴說著一個個傳奇。
落日餘暉尚未褪盡，只待柳影依依涼爽一地，屋外一張方桌，幾條長凳，等待，是勞作一天的舅舅和孃姨們的回家歇息。太爺在地裡摘幾隻尚未紅透的蕃茄，外公到醬缸裡摸幾根醃熟了的醬瓜，幾個小菜在眨眼間便上得桌來，中午吃剩的麥採子米飯，泡上涼開水，這頓晚餐是何等的享受啊！
晚飯還沒吃完，顧家大伯吹著口哨，點頭哈腰，搖搖晃晃一路問好，張大媽左手一小凳，右手一把芭蕉扇，像趕集似的興奮，我便知道今夜的納涼故事一定精彩紛呈了。
荷塘邊，流螢是最美的舞者，在夜空中翻飛弄舞，與星光爭輝，平添幾許靈動。月上柳梢時，微風輕拂竹林，稻田蛙聲，草叢蟲鳴，就像美妙的交響曲，留給我們無盡的遐想。而我，常常在月色朦朧裡，依偎著媽媽柔暖的身體，聽著蟋蟀知了的叫聲，吹著大蒲扇的涼風，梧桐樹下認真地數著星星，夢便在依稀的星光裡隨風而去。
盼望著自己快點長大，不僅是過年時可以穿著卡嘰灰布的新衣，也可以和小夥伴們一起點燃炮仗，分享噼噼啪啪的喜悅景象。來年的祝福和祈禱，在外公粗糙的筆尖裡，留下無盡的猜想。所有紅色的喜悅，總在過年裡承載著來年的展望。
與春的邀約總顯得匆匆忙忙，河邊幾株柳梢嫩芽初發，這便是春天來了。亦如夢裡，多少次沉澱在鄉間地頭，在春風拂面裡，沾滿泥土的氣息，與童年的小夥伴一路追逐著翩翩起舞的蝴蝶，飛奔跳躍……記得在溝畔比賽拔芼針的喜悅，記得幫姐姐爬上老槐樹摘採槐花的情景，記得躲在生產隊蠶豆地裡偷吃生蠶豆的囧樣，記得屋簷下掏麻雀蛋時，碰到銀蛇吐信的驚嚇……
好看的小馬阿姨，是住在我家裡的無錫下放知青，說話聲音軟而柔和，像後來電影裡的名星潘虹，大方而秀氣，勤勞而實在。清早起來，她總是輕輕打開木格字窗戶，對著清晨第一縷陽光，左手拿著鏡子，右手握著一把看似老舊無光的銀梳，在長長的黑髮裡上下游走。偶爾輕扭脖頸，垂柳般的絲絲長髮便在清新的空氣裡晃動飄遊，只待長髮盤於頭頂，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便在鏡子裡輕輕轉動。
喜歡小馬阿姨，是因為她尤若仙女下凡，清新脫俗，善良溫和，更因為她是故事大王、百科全書，那時，我第一次知道大千世界裡還有汽車、電燈和手錶，第一次聽到了越劇，第一次記住了美猴王……
有春的播種，便有秋的收穫。湛藍的天空下，淡綠夾黃的翠柳，攜一道微涼的風輕輕吹來，田野裡的稻草人像警衛的哨兵揮舞著衣袖；湖畔的蘆花擎起白色的飄逸，留下些許暢想；田野裡，棉花純白，水稻金黃；隔岸對望，林中果樹飄香，發黃的落葉如蝶舞般到處飛翔；村宅的小院裡的石榴已掛滿枝頭，柿子樹紅遍了南牆；滿臉的喜悅，隨耕牛收割的吆喝聲，一遍又一遍地唱響。
收穫季節裡，媽媽便多了一份守望，爸爸信中的歸期曾是無眠的奢想，村頭老槐樹下的等待成了愛的流淌。
歲月在不經意間流淌，冬日寒冷的雪夜裡，朦朦朧朧的一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外婆左手捻線，右手搖櫓，吱吱呀呀裡紡著紗線。而一旁的媽媽總會穿針引線，納著鞋底。不曾忘記堂屋裡那臺織布機的梭子，在時空裡飛越穿行的樣子，藍白相間的老綿布溫暖著臘月裡的絲絲寒涼。
曾經的回望，只能在腦海裡徜徉。懷念梧桐樹下小朋友的一起學習的時光，懷念鄉野裡飯菜的清香，懷念貨郎擔上從嘴裡甜到心裡的麥芽糖，懷念荷葉遮擋驕陽，河塘裡光著屁股水中嬉戲的模樣……
多想重回夢裡故鄉，重品童年浪漫時光。是誰陪我扮了新郎新斏，是誰在牛背上與我共同幻想，又是誰讓我把顧家米白酒早早品嚐……
故鄉是一段最美的風景，童年是一趟難忘的旅程。在光陰故事裡，走得最急的，總是旅途中最美的風景。紅塵三千，不道惆悵，不問花開幾許，只問淺笑安然。在浮華塵世裡，吹醒清夢，輕醉喜憂，淺嘗濃淡苦甜，留一蓑相思，掬一抹懷念，重逢流轉浮生，讓快樂多一些，讓美好濃一些……
作者近照
作者簡介：臥雲聽泉，蘇北公僕，曾揮劍軍帳25載，閒時修武醫、悟太極，提筆若有神，潑墨亦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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