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言碎語——酒膩子

闲言碎语——酒腻子

闲言碎语——酒腻子

說起酒膩子,問起你周圍的朋友,恐怕十個有八個說不上個道兒,若要結識那些酒膩子您還非得好那口兒,才識得那道兒。

其實要找那些酒膩子們也不難,海運倉的西口兒,兵馬司的街邊兒,什剎海的後深兒,南池子北口兒,都掖著個把單間兒獨臉兒的小酒鋪,刷在臨街小窗戶上的 “菸酒”兩個字紅到扎眼,到了夏季,更貼上個尿布大小的紙簾兒,上面寫著:今日有啤酒……招惹得老老少少拎著暖壺、提著塑料桶、或者乾脆端著大鍋小盆兒在門口兒甩出個長隊……好不容易捱進了門兒,才知道這酒鋪小得四個胖子在裡面磨不開身兒,大個噴嚏一準就把那屋裡的蠅子全攆上街。

闲言碎语——酒腻子

鋪子雖小了點兒,平日裡倒還潔淨冷清,在迎門兒櫃檯旁歪歪著跟相熟的顧客神侃的就是掌櫃的了,透著櫃檯的玻璃能看見下面放著幾盤煮花生米、拌涼粉皮兒、肉皮凍、粉腸、兔頭等一類的廉價酒菜,講究點兒的就再備上些燻小肚兒、豬頭肉和醬豬肝等硬貨熟食。那掌櫃的身後是擺著三四種白酒、七八鍾香菸的貨架,對不起,高檔的沒有,但絕少不了北京人愛喝的二鍋頭,您要幾兩就給您打幾兩。轉過身,您看見在窗前僅有的一兩張桌子旁守著一升啤酒、一疊小菜的爺,貓在那裡四下裡尋摸著找人套瓷兒的就是酒膩子了。

酒膩子,要麼是些出身卑微家境貧寒的老少爺們兒,要麼是時運不濟潦倒落魄的秀士酸儒,但凡閒來無事,便終日泡進酒館兒。通常是四毛錢打一升啤酒,兩毛錢要一疊花生米在桌旁守株待兔,一旦有人前來入座就主動與你搭訕,明明瞅見你還乳臭未乾,那鬍子拉查的卻管你叫哥,那滿頭白髮的則更管你叫爺。

“爺們兒——來了您哪?我見天兒在這兒難得瞅見您來喝一口兒。”一聲招呼,透著北京人的那般熱情和那般爽,更挾著陌路人互相信任的那一點兒情。

“您那份兒豬頭肉多少錢?…什麼?一塊?就這麼點兒?先前兒豬頭肉可是一塊八一斤哪!您瞧,您這還盡是些肥臉兒。……這年頭兒哪樣不宰人,就說我這花生米吧,原先一大盤冒尖兒,現如今長了一毛不說,還個小,也不是那個味了……您嚐嚐!”說著,把那盤花生米推到您的跟前兒,吃不吃您也只好將豬頭肉推過去,到了還得陪上幾句“味道一般”一類的迎合的話,就跟這豬頭肉是你做的似的。酒過三巡,侃興正酣,您的酒見少,他一準忙活緊著給您添酒,把的當然是他的那盞……眼瞅著見底了,懸在空中慢慢地滴了兩滴……便說:“看得出兄弟今兒個沒喝夠,老哥再去給您打一升。”言罷,緊轉身,慢抬步……讓您麻利兒的站起來將他按住:“別介,哪能讓大哥您破費呀?您坐,您坐。”忙不顛的又去端來兩升啤酒和兩碟小菜……不落忍的他會用好聽的話餵你兩句,什麼人才難得呀、年輕有為呀、氣宇宣昂啊、直到哄得您暈頭轉向、晃晃悠悠出了店門找不著了北……

闲言碎语——酒腻子

他就替您退了那酒升取了押金,再守著那不見少的“馬尿”候著那下一位。

若是來了個不愛說話的他也有詞兒:“怎麼著爺們兒?一人喝悶酒是有什麼心事吧?不是失戀了吧?那娘們兒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賠著您,能把他那也不知有沒有的娘們兒跟江青扯在一起罵個底漏!不愁你不被他膩住掏出些碎銀子為他再添些酒。

聽說,那先前兒在小酒鋪裡賣的散啤現以改稱為扎啤賣八塊錢一杯了,不知那些酒膩子們是否還能好上這一口,如果不,那他們又會在哪兒呢……

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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