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

蕭曼萬萬料不到這人會一語中的,更料不到他會將女兒家最私密的事當面說出來,竟沒有半點顧忌。再想起他還是個六根不全的閹宦,驚愕之外更叫人心生惡寒。

還沒等回過神來,那兩道灼灼的目光就轉向一旁,繞到她背後……

蕭曼被嚇了一跳,慌不迭地拿手遮在腰臀上,逃也似的連退了好幾步,不由羞怒交集。這人不光下作,還得寸進尺,簡直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顧了。

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

秦恪站在那裡沒動,負手看著那張駭異的小臉上揚起憤怒,活像小獸呲牙似的。他很享受這反應,尤其是那雙微微泛紅的俏目,還真透著幾分打算負隅頑抗的架勢。

在宮裡待得久了,如今又坐在這位子上,這天下怕還真沒幾個人比他更懂得從容進退,適可而止的道理,但有時卻不然,對方越是手足無措便越能撩撥起他繼續探究的興趣。

他全然是一副“逗鳥戲獸”的心態,一步步走過去,俯睨的目光生生把她眼中的怒意逼退回去,驚惶重又佔據了上風。

蕭曼鬧不清究竟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著慌,那雙眼明明不像初見時那般冷硬,甚至還蘊著笑,可眸子裡卻好像藏有攝人的魔力,頃刻間就把自己心中那股怨憤都抽空了,半點也沒剩下。

奇楠香獨特的味道透入鼻腔,她這才醒覺被堵在了角落裡,已經無路可退,手突然被抓個正著,倏地提起來,大袖翻落,露出雪藕般的小臂。

腕上鐲子順勢垂落,半箍半搭下來,纖細的臂肢彷彿經不住銀器的厚重,配著肌膚透徹入理的白皙,卻也相映成趣。

到底是碧玉初成的年紀,看相也足,縱然風韻還差著些,就憑這股子清靈勁兒也夠叫人惦記的了。

可惦記歸惦記,單只是如此,便能念念不忘到甘願頂風冒險的地步麼?

秦恪落眼輕搓著拇指,點在繁複的簪紋上,拈動鐲子轉過來,漸漸露出內圈尚未來得及掩藏好的暗格,那裡面星寒點點,不稀不簇的一片。

他“嘁”聲輕哂,目光移回她臉上:“還真是個精細人,這麼瞧著,女紅針線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

蕭曼聽得詫異,一時猜不透他的意思,蹙著眉愕然回望,腕上卻忽然一鬆,對方撒手放開了自己,那兩道含笑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頭一凜,陡然間明白了“女紅針線”四個字背後暗指的是什麼,雙頰登時火燒似的燙起來,烘得腦袋“嗡嗡”悶響。

“督主恕罪,若……若沒別的吩咐,奴婢先告退了……”她半刻也呆不得,匆忙行了一禮,也不管他是否應允,便搶過身旁,落荒而逃似的快步奔向門口。

“回來。”他在背後叫住,聲音像縛人的繩索。

蕭曼咬唇嘆了口氣,耷著眼無可奈何地回了身。

低垂的視野中,那緋袍的下半截也迤迤地轉過來,帶著衣褶流蘇般旋動,一寸寸地拂過,上面攢繡的金蟒愈發顯得鮮活躍目。

她下意識地以為他又要逼近,不自禁竟生出想轉身逃走的念頭。

“本督要出宮一趟,你跟著。”他正色吩咐,轉瞬間已從身邊掠過,徑自出了門。

這般突然轉了話頭,叫人始料不及。

蕭曼不由一愣,身上的麻煩事還沒料理,現下這樣子可怎麼在外走動?明知這人是故意為難,卻又不能不應承,暗暗跺了跺腳,追出門跟上他的步子。

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

外間仍是靜得出奇,穿堂風拂身而過,沒了往常的愜意,反而帶著些侵人的涼。她抱臂搓了搓,總覺腹內有股溫熱搖搖欲墜,細碎著步子更加提心吊膽。

出了正堂,才有內侍迎上來,覷見他神色,就像得了明令似的,只欠身恭送,並沒跟上來。

一路出了正門,外面沒見有什麼人候著,臺階下停著輛烏篷小車,只套了一匹馬,旁邊站著個穿青色貼裡的長隨。望見他出來,慌忙躬身打簾。

見秦恪當先上了車,蕭曼還在想自己稍時該坐在哪裡,就聽他回身吩咐:“你也進來。”

她沒應聲,有方才在房裡的前車之鑑,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可跟那駕轅的長隨擠在前面也不妥,何況這車實在太小,梆盤上肯定容不下兩個人,總不成自己一路隨著走過去吧?

萬般無奈,只好咬咬牙,跟著上了車。剛進去就看見他半倚半臥地仰躺在那裡,本就狹窄的地方立時顯得更加侷促。

明明嘴上那麼說,卻根本沒打算給她留地方。蕭曼這次倒也有幾分預料,索性就挨在門口,也不去看他。

外頭響起揚鞭催馬的聲音,車子晃悠悠的開動,徐行向前。

司禮監並不在宮牆內,沿著護城河往南,一路經過好幾處監局、印廠和值房,到禁城側門時便折向東,從東安裡出了皇城。

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

蕭曼原以為他說出宮有事,多半是要去東廠,漸漸才覺出路徑不對,不免有些奇怪,可也沒太往深處想。反正要去哪裡也由不得她做主,到時該怎麼著便怎麼著好了。

過沒多久,周圍已是街市喧鬧,人聲嘈雜。

算起來也不過就是半個月沒聽到而已,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往常從沒留意,現下置身其中似乎才感覺像在真真切切的活著。

蕭曼悠然神往,半晌也壓不住那股衝動。瞥眼向旁偷覷,他閉著眼,鼻息均勻,不知是真的疲累了,還是作樣假寐,但總比被瞧著舒服。

她稍稍放鬆了心,目光瞥向一側,抬手將棉布簾子撩開半扇。

喧囂沒了遮擋,愈發清晰起來。她聽得真切,彷彿久未嘗過欣悅在唇齒間漾開,捨不得咀嚼,只想細細的品味。

忽然一縷光斜斜地戳進來,晃得心頭砰跳,她忍不住探過身去張望。

日頭果然出來了,暖暖的很輕柔,一點也不曬人。可視線稍稍移轉時,卻發現不遠處漫天濃雲還在,淡藍的明媚與鉛色的沉鬱涇渭分明,竟只是一線之隔。

再加上這會子身上尷尬,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和他“獨處一室”

蕭曼還在驚訝這天怎麼會半陰半晴,心頭忽然一凜,回過頭就看他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目光狹狹地凝著自己。

摘自——《嬌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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