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台新作《天長地久》

在時光的漂洗中,我們怎麼思索生命的來和去?

我們怎麼迎接,怎麼告別?我們何時擁抱,何時鬆手?

上一代不會傾吐,下一代無心體會……

花開就是花落的預備,生命就是時序的完成。

那時那刻,他們還深信人間的愛和聚,可以天長地久。

如果倫理變成壓迫,親情變成綁架,你就應該是那個站起來大聲說“不”的人。

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此生唯一能給的,只有陪伴。

這世界上凡是不滅的,都在你自己的心裡。

每一寸時光,都讓它潤物無聲吧。

以六十年沉甸甸的光陰打造的一把鎖,你用什麼鑰匙去開?

所有最疼痛、最脆弱、最纖細敏感、最貼近內心、最柔軟的事情,我們都是避著眾人的眼光做的……

鱒魚和你一樣,總是想回到它出生的那條江。

人與人、代與代之間的初心凝視,這門個人的功課範圍之大、涵養之深、體悟之艱、實踐之難,比都會間對於正義的爭執要誠實得多,重大得多。

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他們走過的路,是萬里江山,滿目煙塵;懷著“溫情與敬意”,我感恩他們的江山、他們的煙塵,給了我天大地大、氣象萬千的一座教室,上生命的課。

生命,就像黃昏最後的餘光,瞬間沒入黑暗。

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尤其在亂世。

——龍應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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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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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

繼《目送》《親愛的安德烈》《孩子你慢慢來》後,龍應臺潛心10年,延續以往受讀者歡迎的親情主題,融入歷史元素,比以往作品更有深度,視角更開闊、書寫更細膩、立意更高遠。全新力作,100%沒有出版過的全新內容,是所有讀者翹首期盼的龍應臺真正意義上的新作!

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瀋陽市新華書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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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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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新穎,龍應臺以往作品從未出現過的復調結構

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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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十年,一部跨代共讀的生命讀本丨龍應臺新作《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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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 《天長地久》序試讀

油菜花

很久沒有想起父親了。腳步匆匆,出海關進海關,上車下車換車,提起行李放下行李,即便是為了掃墓而如此奔忙,父親其實一直沒進入意念之中。我是一股風啊,不為一株樹停。

但是,當火車漸漸接近衡陽,離開座位站到門邊往外看,滿山都是雜樹生花的泡桐,田裡盡是金黃燦爛的油菜花,父親突然之間進到意念中來——他的骸骨,就埋在那泡桐樹和油菜田覆蓋的、柔軟溼潤的泥土裡。強烈的思念驀然襲來,毫無準備地,我眼淚潸潸,就站立在轟轟隆隆的火車聲裡……

失鄉的人

所有的戰爭流亡者,都以為只是暫時避難,其實卻是與鄉土山川的訣別。不是自願的捨棄,而是鄉土從自己的胸膛被拔除,被撕開。失鄉之痛,思鄉之切,成為許多小說家永遠的文學深泉。“鄉”究竟是什麼呢?父親在世時從來不曾說過他如何“思鄉”。他說的,永遠是他的媽媽。

清明的霏霏細雨輕軟如絮,走在他少年時走過的石板路上,看他曾經遊過泳的江水中的倒影,三月的油菜花鮮豔如他兒時所見,我也明白,他說的“媽媽”,他到八十五歲還說得老淚縱橫的“媽媽”,包含了江邊的野林、百花盛開的泡桐樹、油菜花、老屋、石板路,以及媽媽跪在泥土上拔出蘿蔔、頭髮凌亂的那些時刻……

如果有墳

從臺北飛香港兩小時;從香港機場搭七人座到深圳灣口岸四十五分鐘;離開香港海關,進入深圳海關,搭車到深圳北站一小時;轉高鐵,兩個半小時車程抵達衡陽站,再搭車四十五分鐘到達衡東縣一個山路口。沿著一路白檵花爬坡十分鐘,終於到了墓前。

在墓地坐了許久,柏樹芬芳,草葉搖曳,燃著的香飄起青色的煙。地下的父親不知是否縹緲有感,但是在青煙依風繚繞裡,我突然之間明白了安德烈那句話的深意。

跟安德烈說一個詩人好友的故事。詩人深愛他受苦的母親。母親死後,他把骨灰長年放在一個美麗的盒子裡,擺在書房。每次搬家,盒子就跟著搬。有一次半夜裡來了小偷,早上醒來,盒子不見了。“你要不要把我的骨灰也放在你書房,擺書架上?”我問安德烈。我們在緬甸茵樂湖畔一個旅店裡。兩張古典大床,罩著白色紗帳,外面雨落個不停,我們在各自的帳內,好像國王在享受自己孤獨又奢華的城堡。趴在床上看電子書,安德烈頭也不抬,說:“不要。”“那……”我假作沉吟,然後說,“這樣吧,我很公平。骨灰分兩盒,你一盒,弟弟一盒。你是老大,拿大盒的。”他說:“不要。還是做個墳吧。”“要墳幹什麼?”我說,“浪費地球。”“有個墳,我們才可以收文青觀光客的錢,誰要來看作家的墓,收門票。”我不理他,繼續跟他分析:撒海上,不一定要到海中央,搭船多麻煩,或許到無人的海濱岩石即可;埋樹下,選一種會開香花的樹,花瓣像白色蝴蝶一樣的花;也可以“草葬”,就是埋入一片什麼都沒有、只有綠油油的草地下, 讓掉下來的枯葉覆蓋…… 這時他放下了書, 隔著紗帳,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墳,我和飛力普就有理由以後每年依舊來臺灣?沒有墳,我們和臺灣的聯繫可能就斷了……”

父親的墳是一塊小小的石碑,旁邊留著一塊石頭,名字還沒刻上,是留給他的美君的。那天真爽朗的浙江姑娘,曾經跟他來到這裡。來時已經烽火連天燃燒,人命輾轉溝壑,沒有想到,大江大海走遍,有一天,他們會雙雙回到這片柔軟的土地。

溫情與敬意

錢穆曾經教小學生寫作文。他帶學生到松林古墓去,坐在墓旁,專心聽風穿過鬆針的聲音。風穿過鬆樹的聲音,他說,和風穿過其他樹的聲音,就是不一樣。突然之間雨下來了。他讓學生坐在屋簷下,用心看雨,用心聽雨。他在每天的飛機轟炸和空襲警報之間,拿著筆寫《國史大綱》,帶著對於歷史最深的“溫情”,最大的“敬意”。

“溫情與敬意”,是否只是對待歷史呢?我們如何對待曾經被歷史碾碎了身心的親愛的上一代?我們又如何對待無話可說、用背對著你但是內心其實很迷茫的下一代?在時光的漂洗中,我們怎麼思索生命的來和去?我們怎麼迎接,怎麼告別?我們何時擁抱,何時鬆手?我們何時憤怒,何時深愛?何時堅定拒絕,何時低頭承受?我們怎麼在“空山松子落”的時辰與自己素面相對?

山澗

美君來自浙江。她二十歲愛上的男子,來自湖南。他們走過的路,是萬里江山,滿目煙塵;懷著“溫情與敬意”,我感恩他們的江山、他們的煙塵,給了我天大地大、氣象萬千的一座教室,上生命的課。當現實的、正在眼前上演的歷史使我沮喪的時候,他們所走過的歷史闊度和個人生命的寬容,像沙漠困走時心裡記得的綠洲泉水。

下一代將來會怎麼對待我們?要看我們此刻正在如何對待上一代。社會的進程是不是繼續走向內在的潰散?要看我們正在怎麼磨鍊個人的功課。文字和思想失去領土了嗎?走在農村的市集裡,或是站在孤獨的大武山稜線上,我感覺到一種元氣的迴流,初心的甦醒。

我意識到,懷疑主義只會來自爭執不休的都會。大山無言,星辰有序,野鹿在森林裡睡著了,鯨魚在海里正要翻轉它的背脊,這些,都在對與錯的爭執之外。而人與人、代與代之間的初心凝視,這門個人的功課範圍之大、涵養之深、體悟之艱、實踐之難,比都會間對於正義的爭執要誠實得多,重大得多。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一日,我辭去政務,回到文人安靜的書桌;二〇一七年八月一日,我“移民”鄉野,與農漁村民為伍。人們以為是我“犧牲”,放棄了都會的豐滿去“奉獻”於美君;在大武山的山徑上、在菠蘿田和香蕉園的阡陌間行走九個月之後,我才知道,那個來自泥土的召喚,是美君在施捨予我。

智慧的施捨,彷彿月照山澗,幽影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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