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物語
爸爸，是世上最沉重的稱呼。
1
“你慘了，你要當爸爸了！”
當看到你媽媽發的這條短信時，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手指怎麼也使不上勁。
雖然知道這個時刻遲早會來，
但我還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這麼突然。
有驚喜，更多的是壓力。
畢竟那時你的爸爸還是個毛頭小子，
抽菸、喝酒，甚至連飯都不會做。
不過既然你出現了，
爸爸一定會承擔責任，
做好帶你領略這個世界的準備。
對不起，
在生下你之前，
我沒有徵求你半點意見。
2
你在媽媽肚子裡一點也不消停，
每次爸爸一湊近媽媽肚子，
你就用腳踢爸爸。
不過，小傢伙，
爸爸可沒那麼小氣。
我翻遍食譜，
給你和媽媽做營養餐。
我給你講故事，
還唱歌給你聽。
這些你還有丁點兒印象嗎？
對不起，
爸爸做的營養餐經常失敗，
唱的歌也很難聽。
3
等啊等，
你終於要掙脫媽媽的肚子，
來和爸爸見面了。
媽媽生你的那個晚上，
我整個人都繃緊了。
腦子一片空白，
只希望你和媽媽平平安安。
對不起，
爸爸很緊張，
緊張得不知道怎麼迎接你的到來。
4
你100天的時候，
爸爸媽媽特意封存了你的小腳印，
還有你的小撮頭髮。
希望將來你長大了，
能喜歡這份特別的禮物。
爸爸媽媽愛你。
對不起，
爸爸一無所有，
只能給你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5
你6個月大的時候，
第一次叫我“爸爸”，
那一刻，
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
對不起，
爸爸那麼笨拙，
甚至不會給你衝奶粉，
不會給你洗澡，
但你卻給爸爸那麼大的驚喜。
6
爸爸開始教你走路，
期間，你摔了很多跤。
爸爸很壞，
看著你傻傻的樣子就只顧笑去了。
對不起，
成長中有些步子需要自己邁，
爸爸也幫不了你。
7
你一天天長大，
爸爸要送你去幼兒園了。
看著你哭鼻子的樣子，
爸爸也很心痛。
對不起，
爸爸也不想你長大，
但是沒辦法。
8
爸爸陪你跳舞，
很多次跟不上你的步伐，
而你絲毫沒有嫌棄。
對不起，
爸爸太笨了。
9
有一次，
你做錯事了，
爸爸狠狠地批評了你。
看著你哭得那麼傷心，
爸爸心裡也不是滋味。
對不起，
爸爸連自己都做得不夠好，
還要來要求你。
10
為了掙錢給你讀書，
爸爸必須外出務工了。
你扯著爸爸的衣服，
不讓我離開你，
那一刻，
爸爸心如刀絞。
對不起，
爸爸沒辦法陪伴你，
讓你的童年缺少了父愛。
11
有一天，
你突然來到爸爸工作的地方。
看到爸爸正在扛水泥，
你心痛地跪了下來，
求我：“爸，你別扛了。”
多難熬的日子爸爸都扛過來了，
只要能多掙點錢，
再苦再累我都願意。
但你這一跪，
徹底擊潰了爸爸啊！
對不起，
我給你說爸爸在辦公室工作，
是騙你的。
12
爸爸掙錢了，
帶你去吃頓好吃的，
點了漢堡、可樂、雞翅。
說實話，
爸爸都暗自流口水了。
但看你吃得那麼開心，
爸爸就心滿意足了。
對不起，
爸爸對你說我不想吃，
是騙你的。
13
轉眼，
你都上中學了。
爸爸知道你學習壓力很大，
帶你去吃你最愛吃的蝦。
爸爸剝的蝦都給你，
自己只吃蝦殼上沾的一點肉。
你說：“爸，你也吃。”
我笑著回你：“你多吃點，爸不愛吃蝦。”
對不起，
爸爸又騙了你。
14
也許是你進入了青春期，
你不再主動找爸爸說話了。
每次打電話，
第一句話都是問“我媽呢？”
爸爸也很想靠近你，
融入你的世界，
可爸爸發現，
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對不起，
爸爸有時也會不知所措。
15
進入大學，
你開始一個人在異地生活。
爸爸很不放心，
也很想你。
但每次都是讓你媽媽給你打電話，
然後我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對不起，
爸爸竟然蠢到，
不敢給自己的孩子打電話。
16
那個夏天，
你帶了一個男孩回家，
你向他介紹：這是我爸。
向我介紹：爸，這是我男朋友。
那一刻，
我的喉嚨彷彿被卡住了，
心裡在飄雪，
我遲遲不敢相信——
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終將離開我。
對不起，
你永遠是爸爸的軟肋，
因為你，
爸爸也曾脆弱地哭泣。
17
你出嫁那天，
爸爸跟你合影，
儘管我努力想擠出笑容，
卻還是沒出息地哽咽著。
終於撐到合影完畢，
爸爸再也忍不住了，
淚流滿面，
幾近崩潰。
爸爸的小棉襖，
我怎麼捨得你離開我呢？
對不起，
你哭鼻子的時候，
爸爸還教你要堅強。
可如今，
爸爸連自己都做不到呢。
18
都說遠嫁的孩子很苦命，
你好不容易回趟家，
爸爸一定把最好的都給你。
這雞蛋是爸爸存了幾個月的，
都裝好給你。
希望你在遠方，
也能嚐到家的味道。
對不起，
爸爸很窮，
給不了你更珍貴的東西了。
19
時間過得真快，
轉眼你都生了個大胖小子了。
那次我去看你，
你讓外孫親親我。
結果，外孫竟乖乖地親了我一口，
像極了小時候的你。
爸爸都高興得手舞足蹈了。
對不起，
爸爸太固執了，
什麼東西總能聯想到你。
孩子，
雖然爸爸已經拼盡全力愛你，
但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
還有很多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請你諒解爸爸吧！
你一天天長大，
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
爸爸也老了。
如果有一天，
爸爸永遠離開了你，
請你不要悲傷，
來生我還護你周全。
父親不善言辭，
甚至稍顯笨拙，
但他用他的方式，
用力愛著我們。
父親節，願父親健康、快樂。
也許我們都欠他一句——
爸爸，我也是第一次當你的孩子，
做得不好的地方，
請你諒解。
爸，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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