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花 高 麗
《大火磨》之風土人情原始草創稿花叢拾遺
陳村山人
一一二
1928年的春天來得晚一些，莊稼人稱之為‘春脖子短’；過完二月二許久了，路上才略微見到一些冰泥雪水。
張富、長貴、鄭家厚在外邊辦了一圈兒事來到了西比利亞飯店。
瑪麗亞看了看仨人的泥腳，噤噤個鼻子說：“站住，別動；費琳娜趕緊過來，給他們想個法子，不然你的地就白清理啦！”
清理完鞋子，張富靠近窗戶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掏出那隻小菸袋麻利地裝上了菸絲點著深吸了一口，說道：“你們都坐我‘巴喇’來，剛才一邊走道我一邊想，咱們還有一件大事兒，你們知道，按謝爾蓋給的這個單子，咱們還得花不少錢，我擱心裡核計了一下，開一垧生荒地要交大洋一塊錢，要是開個百八十垧地就得百八十塊大洋，洋灰、石頭、鋼筋也得一二百塊大洋，木頭按一千立方算，也得一千塊大洋，籠統一算怎麼也得個兩三千塊大洋才能把火磨支把起來，這錢從哪出？只能哥幾個想辦法；我有一個主意，年也過完了，從現在起咱哥三個就得行動起來，拼死拼活苦幹一年看看能不能掙夠這個數。”
長貴：“三哥說一年要賺它三千塊，對於一般人家來說這幾乎不可能，不過也得分是啥人家啥買賣，還得看怎麼幹，咱們皮貨口這街面上十幾家大買賣，每家一年平均也就是千把塊錢。”
鄭家厚；“那好啊，咱們三個人分成三家買賣，一個人算一家，別做重複買賣，這三家不就賺三千了嗎！”
張富覺著鄭家厚這個小山東挺有意思：“你這個小山東子，心眼子挺多啊！長貴，我看這招行。”
長貴：“我就專門賣燒酒，多攬幾家燒鍋，往老毛子大里邊走走，我又會老毛子話，不就是花幾個車腳錢嗎！”
張富：“我專門搗騰鹽！我要把金花高麗的大咸鹽粒子賣到佳木斯、哈爾濱、江北、江西、江南去，一年工夫就不信賺不了它一千塊！”
鄭家厚：“說好了三家，我也算一家，三哥你看我乾點啥？”
長貴：“你呀，我看看你能幹點啥，嗨，你就在西比利亞飯店幫忙吧……”
鄭家厚：“不行，不行，我得出去賺大錢！”
張富：“小山東腦袋不白給，至於你今年這一年到底能幹點啥，我現在心裡也沒定規，再尋思吧。”
瑪麗亞端來三杯咖啡：“我的西比利亞飯店今年掙的錢都給你們吧，就是那種借，我一個人還有賺錢道兒呢，先保密，不告訴你們，張富說的那三千塊錢，我看不大離兒！”
一一三
平陽鎮江家燒鍋的老掌櫃江東嶺是位五十歲左右的山東漢子，正是春寒料峭時節，他在燒鍋房子東間裡接待了長貴。
江東嶺：“長掌櫃歲數不大呀：二十？我們江家燒鍋以前沒打算往金花高麗賣酒，都往裡邊走了；你這個金花高麗東興貿倒是沒少聽說過，賣大豆的大車過去了不老少，你這回買我的酒你打算要多少？”
長貴問：“江掌櫃，我大膽問一句，你們江家燒鍋一年能出多少酒？”
江東嶺張口就來：“我們一年生產十個月，一天出六百斤，你算算。”
長貴也不含糊：“十八萬斤，對吧？那，一斤要賣多少錢？”
江東嶺：“就地挪窩，裝簍不裝車，一毛八一斤。”
長貴襖“哦”了一聲：“我給你兩毛錢一斤，不摻假不降度不兌水，你一年的酒的我包銷了。”
江東嶺把手一拍：“空口無憑，咱爺倆得立個字據。”
長貴：“這是規矩。”倆人簽了份契約。
長貴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他要來一碗熱水，說：“也不咋了，這一程子總愛發個小燒，鬧個肚子什麼的，落了個愛吃藥的毛病，這藥也真好使，頭疼腦熱鬧個肚子什麼的，吃兩片立馬就好，這洋藥片啊，還真不能小瞧它！”
江東嶺：“我也是這麼一說，只打有了西醫我連中藥湯子都懶得喝了！”
長貴一路風塵來到了小五站林成森燒鍋。林成森燒鍋佔地兩垧多，高牆大院東南西北角各設一座炮臺，石頭門樓，松木板子大門。
燒鍋掌櫃的林成森左腿被野豬拱過，落下了殘疾，走路一跛一跛的。林成森說一口安東縣土話：“長貴兄弟，我沒想到你大舅回了關裡啦，回去也好，我這輩子是回不去啦！用酒你就來拉，不給誰也得給你呀！沒有錢也拉酒，賒著唄，這一回我賒了你十一掛馬車的酒，爺們我怎麼樣，不就二百五十簍燒酒嘛！一萬多斤的玩意兒麼！兩千多塊錢唄！”
長貴：“我知道，林掌櫃的一般不賒欠，我長貴領情了，我這個當晚輩的有點恨載了，看著銷路好就總想多鼓弄點出去；用不上一個月，我保證把酒錢送到櫃上。”
一邊說著一邊和林掌櫃的告別，一屁股坐到了頭輛馬車上，後面十輛大車一陣排開蓄勢待發。
燒鍋掌櫃的林成森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關切地說：“長貴兄弟，我記得你這是第幾次了？好像第七回了，別說，還數這回多哪，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車行千里路，一路保平安！上坡下嶺慢著點；長貴，咱們日後再見。”
長貴：“放心林掌櫃的，這條道我跑熟了，咱們下趟見。”
小五站至金花高麗官道一百二十里處的地方，有一趟名叫放馬川的溝堂子。
天色近晚，長貴的十一掛大車走進了放馬川，官道狹窄，路旁長滿了柞樺木。
“砰砰”兩聲槍響，長貴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駕車的馬好像得到了命令猛地把蹄子剎住，十一掛大車全停在那裡，老闆子個個心裡發毛，抱著鞭子坐在車沿上沒了主意，懵啦。
長貴反應過來了，心中一陣懊惱：“他孃的，這是遇見鬍子啦！他媽的，怕也沒用！”他從車沿上站了起來，喊了兩聲：“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漢，給個金身佛面看看。”
話音剛落，從林中叉道上躥出來三匹馬，一名端著長槍的鬍子驅馬奔到長貴面前，兩眼滴溜溜地看著長貴，一聲不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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