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盃斷想之一：失敗者在我們的內心哭泣
意大利的18號誇利亞雷拉哭了。這是個讓意大利足夠鬱悶的夜晚。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名不見經傳，卻哭得最為傷心。也許是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失敗，這樣舉世矚目的失敗。
意大利擁有太多的粉絲，這就使得這場失敗來得更加普及。最後的幾分鐘裡，很多人都希望意大利能再進一個。一是意大利足球很好看，好看了很多年，有悠久的歷史；二是意大利隊一向不缺少帥男和偶像，有上佳的人緣；最後一點就是，人人都有同情心。看世界盃除了激情、憤怒、宣洩之外，同情心釋放也是一個重要內容。就像是除了射門，傳切也很重要。
我的一個朋友酷愛意大利，十幾年前一起看球時，他不準別人說意大利不好，你真要說，他就摔門而去，好像意大利是他們家親戚。結果，一場世界盃下來，後勤的人來修了好幾次門。不知道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是不是鍾愛依舊。也不知道今晚，他看了比賽沒有，看後能不能睡得著覺。
世界盃還是人性盡情展現的舞臺。很多人都在為卡卡打抱不平，但是，那天，卡卡的確是肘擊了對方，那個紅牌一點不虧。那場比賽，巴西隊最後一段時間內顯得很沒有大將風度，因為比賽結果已經鎖定，勝敗好壞並無大礙，可以更大度一些。巴西是足球王國，風度上還需要提高。卡卡還算是很有風度，笑著離開了草坪。因為喜歡卡卡而詛咒裁判的年輕人不少，包括一些女孩子。她們還沒有意識到，這樣做的時候，失去了平衡的概念。好在年輕，還與時間校正。
在足球世界裡，和現實生活中一樣，嫌貧愛富、相貌歧視甚至地區歧視的情愫總還是不自覺的跳出來作怪。勢利的人生、勢利的社會、勢利的世界，有時候是迫不得已。因為和進取、向上攪和在一起，有時實在不好區分。我的一個朋友說：如果不勢利，誰還去奮鬥。那話讓我想了很多年，也沒完全想明白。
今天中午，一個朋友說：人終歸還是一個動物。某種程度上，足球場是一個還原的場所。
那天晚上，看著比賽，突然想，足球比賽是不是就是對人的野生馴養？老虎和獅子再籠子裡呆久了，得放出來，放出來還不夠，還得扔一些活雞活鴨，甚至活羊活牛，試圖去喚起它們的野性。對人來說，足球場除了是戰爭的模擬外，是不是也是一種馴養方式。那些人跑來跑去，是在看球人的內心奔馳，代表著我們。而規則，是一種抑制：誰也不可能不犯規。沒有規則不行，規則太嚴太細也不行。足球場允許缺點存在和暴露，人生也一樣。只不過要有一個最後的底線。
足球的魅力何在？
那麼多人追逐著的，到底是什麼？獵物、權力，金錢，美女的象徵？還是榮譽、尊嚴、驕傲和成功？或者是哪種意義？還是僅僅是一種遊戲，用來對抗時間？還是一種交流方式，或者是對人類心理活動的一種逼真模擬？或者僅僅是一個念頭？
這兩天的比賽越來越好看了，足球的激情在迴歸。
除了激情，還有想象力。到目前為止，最有想象力的是巴西隊的那次射門，幾乎是零角度。感覺奇妙，神來之腳，匪夷所思。實際上是想象力和才能在作祟。那是個華麗的瞬間。這個世界是需要想象力的，儘管它一直在萎縮。足球什麼時候最接近藝術，也就是那個時候。藝術是無用的，足球也是，看看而已。卻不可或缺。
除了成功，還要學習失敗。世界盃的失敗是真正的失敗，是大失敗。大失敗建立在對大成功渴望的前提下。所以說，誇利亞雷拉的眼淚和抽泣的肩膀，是成功破碎的產物。有這樣的哭泣，我們就有希望。我們對世界，對現實，要有哭泣之心，要有悲傷的願望。世界和我們自己才有希望。不只是意大利和法國。包括以後的失敗者，哪怕是命定失敗，咎由自取，也應該和成功者一樣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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