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大雨
田野中的草成片倒下，
看來曾有一隻巨獸
在夜間經過，此刻已不知身在何方。
草垛還可以重新變幹，
如果明日豔陽重現。夜以繼日我思念你，肝腸寸斷。
你激烈的氣息並未進入，
也未離開，讓門繞著樞軸
狂暴旋轉，也沒有你下意識的
巨大嘆息，當你讀到悲傷的文字，
比如亨利·亞當斯在克羅芙亡故後，
從日本發回的遊記。
所有綻放的花朵都在雨中低頭：
白鳶尾，紅芍藥；還有那些罌粟
草地上散落著平躺著
它們黑色和隱秘的心。
作者 / [美國] 簡·凱尼恩
翻譯 / 光諸
Heavy Summer Rain
The grasses in the field have toppled,
and in places it seems that a large, now
absent, animal must have passed the night.
The hay will right itself if the day
turns dry. I miss you steadily, painfully.
None of your blustering entrances
or exits, doors swinging wildly
on their hinges, or your huge unconscious
sighs when you read something sad,
like Henry Adams’s letters from Japan,
where he traveled after Clover died.
Everything blooming bows down in the rain:
white irises, red peonies; and the poppies
with their black and secret centers
lie shattered on the lawn.
JANE KENYON
這是一首中規中矩的“閨怨”詩，使人很容易想起“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之類的中國古詩詞。但是“巨獸”的比喻用中國的古文寫起來並不方便，所以這首詩還有一種古洋鑲嵌的趣味。
真正讓我感到有趣的是它引用的“亨利·亞當斯”的歷史故事。亨利·亞當斯（1838-1918）是著名的美國亞當斯政治家族的成員，這個家族曾經出過第二任和第六任美國總統，都叫“約翰·亞當斯”。亨利本人是著名的歷史學家，深愛自己的妻子克羅芙。但是在1885年，克羅芙卻突然服用自己攝影時常用的氰化鉀自殺了。關於她的死因眾說紛紜，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遺傳的抑鬱症。從此，本來就喜歡旅行的亨利更是浪跡天涯，從世界各地寄回來很多遊記，其中有些在字裡行間帶有悲傷的氣息。
這明顯是一個太冷的“梗”，第一次讀的時候我覺得是一個敗筆，因為它影響了閱讀理解的連貫性。但仔細讀過我發現是詩中的男主人公，很可能是一個存在於現實生活中的人物，真正讀過這些遊記。所以這裡的引用既是引用，又講述了一個真實的場景。
既然是真實的場景，肯定帶有某種私密性和不可重複性。而一個並不太出名的文本，正體現了私密和不可重複。兩個人都讀過一本書，女主人公親耳聽到過男主人公的嘆息。他有強烈的感情，而她回憶起他，強烈的思念湧動，在夏夜的暴雨過後，最難將息。作為讀者，判斷作品價值的法官，我願意落下木槌，對簡·凱尼恩說，這一回，你贏了我的心。
薦詩 / 光諸（微信號：ghostinthezoo）
2018/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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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0日值守 / 光豬、張鐸瀚、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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