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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溪行
舒丹丹
若能由源頭掬水而飲
又有誰會抱怨山路迢遠
在溪頭村，要確信你的腳蹤
始終跟隨溪流的泠泠之聲
確信青山在側，流水不腐
枝葉永遠不會厭倦太陽
當鳥雀的鳴囀穿透陰影
光像果子一樣可以採摘
無人知曉你走了多遠的路
才能解開身體中隱形的捆縛
像牛尾若無其事地撣走憂鬱的飛蠅
像被山石割破又癒合的溪水
一路自由地飲風
將那未經按捺的生命的律動
滲入每一顆生長中的茸桃和青李
讓初夏也為你濃郁
專家點評
“掬水而飲”、“山路迢遠”、“青山在側”、“流水不腐”，這是中國人最熟悉的四字格，也天然流溢著中國人最熟悉的古風格。讀著《緣溪行》裡的山水林鳥，不禁讓人想象到古代的某位翩翩公子一路踏歌行吟。總體來看，《緣溪行》寫得非常明快、瀟灑。傳統詩詞中的山水自然大多都是被人格化的，《緣溪行》中的自然景物也是如此。作品採用第二人稱，“你”既可以看作是詩人同林鳥溪水對話，也可以視作是在和自己進行溝通。
作品共兩節，第一節大致可以看作是敘事、寫景，第二節更側重借景生情。
想要在“源頭掬水而飲”，所以詩人傍著溪水一路逆流而上，沿途溪水泠泠、樹林陰翳、鳥雀鳴囀，陽光像細碎的銀子一樣從樹葉的縫隙間散落下來。詩人的景物描繪非常生動，特別是“枝葉永遠不會厭倦太陽”這樣的表達，把客觀的景象主觀化了，極具詩心。事實上整個第一節，雖然是寫景，但由於“你”的領起而建立了一種對話的氛圍，所以處處都體現著詩人主體的視角，作品所呈現的景色完全是經過主觀心情過濾、轉換的。
作品的第二節更側重於生髮情感，閒散、自然。詩人並不因長途跋涉而嗟嘆，相反視這種輕鬆、自由的遠行為精神的解脫，認為“能解開身體中隱形的捆縛”。後面的兩個比喻句寫得也很傳神、到位，“像牛尾若無其事地撣走憂鬱的飛蠅/像被山石割破又癒合的溪水”。溪水、清風是不會為世俗的煩惱、憂愁而動容的，那些糟糕的心情在亙古而蒼翠的自然面前立時顯現出庸人自擾、不值一提的原形。也正因此，寄情山水才成為一個常寫常新的話題。讓自己“生命的律動”和“茸桃和青李”、和自然同頻共振，完全以一種無功利的審美情懷檢視自然，梳理自我，這和徐志摩的《翡冷翠山居一夜》何其神似。這也正是作品輕鬆、俊朗氣質的內在由來。
當新世紀詩歌大多以現代主義的方式敘寫城市經驗時，這樣簡單、清爽的作品讀來也的確讓人覺得“清涼一夏”。
特邀點評：馮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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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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