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縣的寺廟

新縣的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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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寺廟被毀大約分兩個時期,一為民國時期,二為“文革”初期。民國時期大辦公學,許多寺廟被改成小學校,但很少破壞寺廟建築。文革初期的“破四舊”讓寺廟毀壞得徹底,搗毀神像,拆除廟牆,一夜之間許多寺廟被完全從地球上抹去。

新千年後寺廟迎來了復興良機,許多原本被拆除的寺廟又重建起來。寺廟復建的資金來源有兩種形式:一是寺廟住持、和尚通過向社會化緣、募捐的方式籌集資金,二是由公司或財主(善人)出資修建。

新建後的寺廟盈利都十分可觀,其盈利方式有三:一是門票收入,二是香火收入,三是功德箱收入。中原第一寶剎少林寺在一些黃道吉日,頭柱香往往要賣數十萬元乃至上百萬元。少數信徒有把全部財產都捐給寺廟的。

“天下名山僧佔多。”寺廟往往都是旅遊景點,環境幽靜,古木參天,雕樑畫棟,寶相莊嚴,自然是遊人必去之地。再加上善男信女,許願、還願,祈求平安,這就使得寺廟經濟空前繁榮起來。

1995年初冬我將要離開信陽南下廣東之際,女朋友就帶我去賢隱寺燒香拜佛。那時的賢隱寺只剩下幾間破屋,只供奉著一尊白玉觀音,寺裡一個人也沒有。一片菜園證明寺裡仍有和尚留守,菜園中種著幾叢菊花。我雖不是信佛之人,倒也陪著女朋友在菩薩像前許下願望。為表示非誠心禮佛,臨走時拿走了菩薩案前的一隻供果。像我這種行為必然是不受菩薩保佑的,卻不料當初許下的三個願望都實現了。十三年後從廣東回來,老婆——即當初的女朋友——非拉著我到寺廟還願。此時的賢隱寺已是非常氣派可觀,門票五元,原來的觀音像還在,但已經很不起眼了。再後來,門票漲到十元,舊觀音像也被移到寺廟之後的周磐洞中。可憐的周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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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對寺廟殊無好感,是緣自小時候常聽到的一個故事影響——東嶽寺有一群作惡多端的和尚。

光山縣原有兩個東嶽寺,一是南王崗鄉(即今文殊鄉)的東嶽村,二是潑陂河鎮的東嶽寺村。文殊鄉東嶽村的東嶽寺得以恢復重建,潑陂河鎮東嶽寺村的東嶽寺至今沒有重建。我所說的是潑陂河鎮東嶽寺村的故東嶽寺。

我的村莊離東嶽寺五里左右,童年時走親戚每年都要經過幾次東嶽寺遺址,那時它是東嶽寺大隊部和東嶽寺小學所在地,有一任校長是我三姑奶的兒子。東嶽寺背靠的大山是方圓十里最高的山,在山頂可以俯瞰潑陂河水庫。如今東嶽寺建有茶場和林場。

我不能確定父親所說的年代,姑且認為是清朝時期。父親說,寺廟中有機關,單身婦女進廟燒香經常失蹤,後來更猖狂到搶新娘子。我不知道父親所說的搶新娘子是怎麼一個場景,敢明搶麼?結局——自然是被官府剿滅。

很奇怪“東嶽寺”這一名稱。東嶽大帝乃道教人物,寺廟是供奉佛祖場所,其實在中國民間許多地方都是二教合一的。唐朝以來,許多朝代政權都是“(儒釋道)三教合一”。所以,如果你在玉帝廟看到觀音像,請不要感覺詫異。文殊鄉重建東嶽寺後,更是把《東嶽寺的傳說》申請為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類別為民間文學)。1983年《文殊鄉志》及民間文學《東嶽寺的傳說》中均記載東嶽寺“供奉如來佛祖和東嶽大帝神像”。《東嶽寺的傳說》開篇即為:“很久以前,一位從木蘭山寺院外出化緣的和尚······”木蘭山是道家真武大帝道場,卻也住有和尚。至今,木蘭山上仍有一道觀、一禪寺。

而木蘭山的姊妹山——新縣金蘭山則只有道觀,沒有寺廟。今之金蘭山道觀有正殿殿房九間,道房四十餘間。每年正月十六是金蘭山的廟會,之所以叫“廟會”,也體現了民間“二教合一”的宗教思想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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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縣高中上學期間,聽說過新縣最有名的廟會是“吳陳河(鄉)廟會”。吳陳河廟會每年農曆三月十五舉行,經久不衰,雖然上世紀後半期寺廟就不存在了。廟會後來大都發展為物資交流大會。

吳陳河鄉集市形成於清朝中後期,集前一條小河,原名“易王姜河”,以易、王、姜三姓居多。清末,吳、陳二姓興起,今日吳陳河鄉下轄建制村有吳陳河村、陳窪村、吳尖山村、王窪村等。清同治年間,有位告老還鄉的姜老爺捐出三千串錢,重修財神廟(檀香寺),因財力不足未完全修成,最後由吳、陳二姓續建完成。財神廟建成後,每年農曆三月十五定為廟會,廟會持續三天。相傳財神廟最早建於宋代。

2015年正月二十日,孔祥明先生捐資二百萬元,重建檀香寺。新建檀香寺位於吳陳河鄉、千斤鄉和陡山河鄉交匯處,當年建成。為紀念孔先生捐資日期,2016年將廟會時間更改為正月二十日。

每年廟會民間戲曲表演都有皮影戲和地燈戲。新縣地燈戲以千斤鄉、吳陳河鄉一帶最負盛名,為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2017年申請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為河南省稀有劇種。新縣地燈戲有傳統劇目50餘個,經常上演的劇目有《夫妻觀燈》《打補丁》《賣桃子》《打桑葉》等20餘個。這些劇目,以反映勞動人民生產生活及表現男女愛情為內容,清一色的喜劇風格。唱詞、道白中常見本地民間農諺、笑話、俚語、歇後語等,詼諧幽默、朗朗上口,是江淮地區民間口頭文學的寶貴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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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縣香山湖風景區有一個普濟寺。我上高中時,曾和同學騎車去香山湖水庫玩耍,知道有這麼一個寺廟。寺廟所在地原屬代咀鄉劉泗衝村韓窪灣。

重陽節(夜)為普濟寺廟會日。每年此日,劉泗衝村委便會派人在寺廟門口收錢,所收錢款歸入集體,以作寺院日常維護之用。

2007年5月,新縣宏橋實業有限公司斥資五百萬元翻修普濟寺。重修寺院後,門票及香火收入歸宏橋公司所有,宏橋公司每年付給劉泗衝村委2.8萬元,並於重陽節廟會期間不收取劉泗衝村民門票。

相傳普濟寺始建於唐。寺建之前,此地有華佗廟。2007年初有正殿五間,耳房四間,廂房四間,門廳八間,條石門樓一間。正殿內,自東向西依次供奉著武聖(武財神)關羽、醫聖華佗、觀音菩薩、送子娘娘像。

古寺每年農曆逢會三次:正月十六日逢娘娘會,三月十五逢財神會,九月九日逢華祖聖會。另有浴佛節(四月初八)和臘八節(亦名法寶節,佛祖悟道日)。

寺前有一古楓,傳說為華佗所栽,幹圍5.10米,高約50米。如今,普濟寺成為香山湖風景區重要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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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縣有那麼一個村,叫分水嶺村,其南面的山嶺即為(長)江、淮(河)分水嶺。此嶺往紅安縣一側,水往南流,往新縣一側,水往北流。紅安縣為中國第一將軍縣,新縣位列第八,分水嶺村所在的鄉——泗店鄉——為新縣第一將軍鄉,共出過九位將軍。

在大別山江淮分水嶺腹地,有這麼一個寺廟,名玉佛寺。玉佛者,觀音也。1999年4月,新縣縣委、縣政府把江淮嶺生態園定為新縣八大旅遊景點之一。 因為玉佛寺地處江淮分水嶺生態園區,特別適合放生動物,故被中國佛教協會命名為中國第一放生寺院。2011年4月20日,農曆三月十八,河南新縣玉佛寺隆重舉行中國第一放生寺院落成典禮。典禮由河南信陽佛教協會會長、靈山寺方丈學悟大和尚以及河北省佛教協會副會長、河北滄州市佛教協會會長延參大和尚,來自全國各地的法師共同主持。恆傳法師任住持,釋印覺為首座。

與釋印覺有過兩次見面,知道此人是個騙子。2013年,釋印覺突然出現在我的辦公室,他是從我的一位信陽文友口中知道我的。釋印覺自稱玉佛寺住持,並拿出其與延參法師的合影照,說延參是他師弟,手中還拿著我那位文友的書。看起來有七十我歲了(自言75歲),面相倒像一位得道高僧。我們交談有一個小時,臨走他拿走我兩本書。不久印覺的姘頭小鳳(原市農機公司賓館服務員,是我老婆原來單位的同事)到我家來,說要和我老婆合辦茗陽天下小區幼兒園,讓我老婆拿十萬元給印覺“活動”,事成由我老婆擔任園長。茗陽天下幼兒園售價600萬元,小鳳說印覺找市領導出面,不用花這筆錢。

印覺約我在信陽市五星級飯店中樂百花酒店見面,我特邀了幾位朋友。一輛豪車將印覺送到酒店門口,他說開車人是新縣建行行長。喝一會兒茶後,朋友請吃飯,去大排檔,印覺竟然吃肉,並喝了一兩白酒。飯後,我送他到他下榻的櫻桃園酒店,與他進一步深談。印覺說他本是信陽市溮河區譚家河鄉人,大學畢業,未出家前是地區行署幹部,現河南省政協常委、農業委員會副主任胡玉成(當年12月13日被刑拘,後被判刑12年)當年還在他手下辦事。他說他不僅和胡玉成很熟,也和信陽市長很熟,全國著名的“網紅”延參法師來信陽時喬市長請延參吃飯,並請他作陪。他說他現在正在搞一個大項目,準備在震雷山建一座塔,用於存放死者的骨灰盒,以此謀利(賢隱寺存放骨灰盒收費幾千元)。我問他小鳳的事,他並不諱言,正如小鳳不諱言老和尚是她姘頭一樣。他說小鳳的電動車是他買的,家裡八千元的德國進口洗衣機也是他買了。還說要給小鳳買小轎車。我對老和尚感到厭惡,就拒絕了合辦幼兒園的事。差一點被老和尚騙走十萬元錢。後來那位文友說,老和尚也想騙他十萬元錢,說是要通過胡玉成幫他調動工作,他當場就拒絕了。

其後茗陽天下幼兒園被一個固始縣人以五百萬買下了經營權。小鳳後來又傍了一位老中醫,不知道和老和尚有沒有繼續保持關係。文友說,胡玉成在信陽任市政協黨組書記時,印覺每次到信陽都住市委招待所溮河賓館,胡調走後被溮河賓館趕了出來。至今在網上百度搜索“釋印覺”三個字仍能看到一個貼子,他又冒充九華山慧居寺“監院”行騙。以下為網上內容:“今天在星巴克看見一個‘大師' 在喝咖啡 我隨便和他聊了幾句 便給了我一張所謂開光的護身符 並想要些香火錢 還讓我在一個筆記本上留下姓名和電話 我給了他10元 後來說一炷香6.6元 給你家人也祈福 又要了10元 還給了我一張名片 ‘中國大九華山慧居寺' ‘安徽省佛教協會會員' 釋印覺 監院 我感覺我應該被騙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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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被恢復重建的寺院之外,還有許多被重建的小廟。“破四舊”前,許多村莊都建有小廟,不過是一間小屋,幾平方米大小,供奉玉帝、觀音、龍王或土地等。我們村莊附近原來就有四個小廟遺址,當我記事時起就只剩下柏樹,每年仍有許多人在柏樹下燒香。前幾年回鄉,發現我們村莊的小廟和鄰村呂家灣的小廟都重建了。我們村小廟供奉的是送子觀音。忘記了呂家灣小廟供的是什麼像,對聯很奇怪,很多字都是怪字,如四個日組成的字、四個月組成的字。

包括在其他鄰村看到過的小廟遺址,都有柏樹。在我們農村,有兩種動植物是可以成精的,一是白蛇,二是柏樹,成精或成仙后稱“白蛇娘娘”或“柏樹娘娘”。因此我們那裡人是不敢打白蛇的,一般也不敢砍柏樹,怕得罪“白蛇娘娘”或“柏樹娘娘”。父親曾說過有砍柏樹遭到報應的,砍掉的柏樹會流血。其實應該是有些柏樹心是紅色的,我確曾見過紅色的柏樹心。白蛇更不能打。我的“書呆子”曾叔祖打死過一條追他的白蛇,剝蛇皮製琴,後來他的兩個孩子在同一時間都病死了。自此之後更沒人敢打白蛇了。相傳白蛇好追人,與人比高,蛇比人高人就會死。我少年時曾遇見過白蛇與我比高,但是我並沒有死掉。父親解釋說那白蛇不是原地立起身子與我比高,因為白蛇身在一個坡上,它實際上並沒有我高。

農村人愚昧、迷信讓我最痛恨的兩點,一是重男輕女,二是相信死生輪迴。國家未實行計劃生育之前,家家都要生兩個男孩,生一個嫌少,怕被人欺侮。我父親比叔叔大二十歲,就是因為中間一直沒有男孩(奶奶曾生過兩胎雙胞胎都沒養活),父親和叔叔中間是四個姑姑。我的姥姥生了九個孩子,也是要生兩個男孩。父親那一輩人如果只有兄弟一人的,多是其父母有一方過世了,否則還會一直生下去。所以在農村供奉送子觀音的小廟就特別多,像普濟寺這樣的寺廟也供有送子娘娘。東嶽大帝是掌管生死輪迴的,故有那麼多的東嶽寺(村),信陽息縣還有一個東嶽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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