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沙龍門遺韻

陳白沙龍門遺韻

明代中葉以前,廣東向被中原人譏為“蠻煙瘴雨”之地,但到了明代中葉,產生了一代學術宗師陳白沙 (即陳獻章,1428-1500),他“以自然為宗”的嶺南學說,衝破南宋以來獨尊程朱學說的禁錮,破除清規戒律,以生動活潑的詩歌、書信形式,向學生傳授知識,啟發學生獨立思考、研究學問,令天下學者心向江門,形成“江門學派”,培育出林光、梁儲、張詡、湛若水等一大批知名學者。陳白沙也因此成為廣東唯一從祀孔廟的學者,素有“嶺南第一人”之稱。

龍門設縣前後,陳白沙的“江門學派”為嶺南學術中心,無數學人嚮往

龍門設縣前後,正是陳白沙學說炙熱之時,眾多士子傾慕其學術,這股學潮和思潮對龍門人文影響深遠。其中,龍門縣永漢馬圖崗人劉宗信是陳白沙的門生,兩人交遊甚篤,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明代龍門士子與一代學術巨匠的交往歷史。至今,馬圖崗珍藏著陳白沙 《增城劉氏祠堂記》《贈劉宗信還增城四首》碑刻。這兩塊明代石碑,詩文、書法和雕刻俱佳,成為劉氏族人的“傳家寶”。

龍門縣永漢鎮振東村馬圖崗,是永漢大族“七劉八村”其中一個古村,其先祖劉仲明,原籍江西,自南雄遷來,是龍門有史料記載的最早聚落之一。

劉仲明十一世孫劉瓛,字宗信,長身玉立、眉目清麗,少敏悟而擅經業,明正統年間(1436-1449)歲貢。雖然劉宗信是享受官糧的學員,學業在同學中也最好,為學使所器重,但累舉不第,後由賓興升為太學生,送至國子監讀書,兩次到京城,也沒有取得功名。劉宗信看淡仕途,回鄉間山林靜養,足跡罕至城市。

彼時,陳白沙的“江門學派”為嶺南學術中心,無數學人嚮往。劉宗信“雅慕白沙先生之為人,因林時嘉謁請作先世祠記,往返再至,共宿小廬山精舍”。劉宗信在江門期間,成了陳白沙的弟子,“凡閱數月,無少怠閒,聞先生語,以可仕可止之義,遂釋然自信,不復有願仕之意”。

當劉宗信要歸鄉,陳白沙“詩送之歸”,於是有了《贈劉宗信還增城四首》,看得出陳白沙對劉宗信這位敏慧英俊學生的喜愛。四首詩歌雲:夜宿黃雲塢,秋登碧玉樓;歸時一片石,見月過羅浮。/山到鐵橋西,青天乙角低;送君高處望,天與帽簷齊。/菊花笑我前,梅花撩我後;問花花不言,駐楫增江口。/山人偶出村,送客村南道;江山風日佳,歲月乾坤老。

陳白沙在贈詩的同時,還用茅筆書“一崖”兩個直徑一尺的大字贈劉宗信,劉宗信以此自號。劉宗信回鄉後,“建鐵漢樓於馬圖崗,讀書其中,悠然自得”。

劉宗信往返多次至江門聆聽陳白沙講課,個人最大的收穫是獲得老師的喜愛、建立深厚師生情,也為他的宗族帶回最大的驚喜——— 《增城劉氏祠堂記》。

陳白沙認為,“古聖賢以民德歸厚,必曰追遠”

歷代研究者認為,陳白沙重視宗族凝聚力對於道德建設的意義,對於宗祠、家譜的修建也表示出極大的熱情。宗祠在儒學中視為有使 “民德歸厚”的意義,陳白沙在《增城劉氏祠堂記》中明確表示,“古聖賢以民德歸厚,必曰追遠”,“收合人心,必原於廟”。在該文的上半部分,主要是圍繞“民德歸厚”而展開陳述,到了下半部分,主要講述劉宗信家族歷史。

從《增城劉氏祠堂記》《贈劉宗信還增城四首》兩碑刻落款時間來看,寫祠堂記時間為明“弘治六年(1493)癸丑秋九月”,贈詩時間則為“弘治癸丑十月望前一日”,即弘治六年農曆十月十四日,時隔約一月。因當時龍門尚未建縣,馬圖崗一帶屬於增城管轄,所以劉氏祠堂在增城,“劉宗信還增城”而不是“還龍門”。

陳白沙精擅詩文,是明朝著名的詩人,他的詩格調很高,將抽象道理以詩表達,以詩為教。

實際上,陳白沙贈劉宗信的詩,遠不止《贈劉宗信還增城四首》。根據《陳白沙集》、清咸豐元年(1815)版《龍門縣誌》記載,陳白沙還有《雨後示劉宗信、林時嘉》二首,其一在《增城劉氏祠堂記》已有記載,為:一雨變新涼,炎埃洗除盡;廬山昨夜燈,已照劉宗信。其二為:秋來亦淫潦,日月閉其光,乾坤丈夫事,千古空堂堂。

另外,在清康熙《龍門縣誌》和民國《龍門縣誌》,陳白沙還有一首詩歌贈劉宗信:一曲一杯歡此遊,白雲高臥楚山秋;月明我記南安夢,醉倒君家鐵漢樓。

此詩的詩名在前志的記錄中為《秋夜楚雲臺贈龍門劉宗信》,後者為《秋夜楚雲臺小集贈劉宗信及其從子浩詩》,對比縣誌對該詩名記載的出入,可以看出,陳白沙贈此詩時,龍門已經設縣,所以不再是“贈劉宗信還增城”,而是“贈龍門劉宗信”。

“楚雲臺”是陳白沙在江門講學時給學生的住所,在秋風秋雨愁煞人的秋夜,陳白沙寫詩贈劉宗信,對學生的掛念和寄望之情,躍然紙上。年邁的陳白沙還在夢中“醉倒鐵漢樓”,說明了陳白沙對馬圖崗的嚮往。

明弘治十三年(1500)年,陳白沙病逝於故土,享年七十二歲,終未能如願“醉倒鐵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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