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龍在《龍爭虎鬥》電影拍攝期間，進行武術指導
“李小龍如何影響世界武壇”專題系列文章之五《某些冠軍不喜歡李小龍》
作者：水戶上原 譯者：鄭傑 譯校：為道塾
原載《中華武術》雜誌李小龍紀念專輯
【為道塾·你不知道的李小龍 編者按】本文編譯自美國黑帶雜誌出版的專著《李小龍：舉世無雙的格鬥家》同題章節。本書作者系美國黑帶雜誌原主編水戶上原（M UYEHRA），之前專修合氣道、劍道，後選擇跟隨李小龍練習截拳道，成為李小龍後院訓練的私教弟子之一，李小龍經典武學原著，黑帶世界暢銷書《李小龍技擊法》的第二作者。
由於擁有權威專業媒體的便利條件，水戶上原與當年美國乃至世界各國功夫、空手道、跆拳道、柔道、柔術等各界主流人士、擂臺搏擊冠軍們均有廣泛交往，掌握有各種武壇內幕信息及其第一手資料。同時，作為李小龍洛杉磯時期的親傳弟子之一，對於師傅李小龍，對於後期李小龍截拳道的發展狀況，亦有相對深入全面的瞭解。因此，他對於李小龍和截拳道的解析，就更具有整體性的參考價值。
李小龍的功夫究竟如何？他有怎樣的真性情？他和當年美國武壇那些主流人物以及空手道冠軍們又是怎樣的一種關係？ 在本文中，讀者們或可管中窺豹瞭解一二。
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李小龍，甚至有一些自稱或是假冒李小龍朋友的武術家也討厭他，李小龍並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
他對於自己所熱愛的武術很自負，隨時面臨著其他競爭對手的挑戰，同時，他這也是在有意無意的“挑戰”他自己。
李小龍不是個粗暴無禮的人，也不是沒有朋友。他對於武術的自負不過是想展示給大家他的武技在格鬥中的優越性。
無論何時，他給其他人的印象，要不是一個外行，要不就是一個武術家——他對自己的長處非常著迷，當他給別人演示的時候他會變得很興奮。
在此期間，他讓許多自負的冠軍感到洩氣，甚至可能會造成身體上的傷害，所以他們寧願選擇壓抑自己的痛苦 。
在認識李小龍的日子裡，我一次也沒有見過任何擁有良好武術技能的其他武術家在格鬥中能夠超過他。他的拳腳又快又有力。其他像藤平光一（譯者注：心身統一合氣道的創始者）之類的武術家擁有渾厚、強大的內在之“氣”（流動能量），但是，李小龍在我的印象裡幾乎就是一架完美的格鬥機器。
一位他的頭號競爭對手帶著厭惡的情緒告訴我，李小龍“總是試圖讓所有的事情變得完美。如果有人曾經在某些方面勝過他，這會讓李小龍感到憤怒而無法接受的。”
那些人能夠接受李小龍的武術理念，從他的教學中獲益卻無法擁有他的能力，這讓他們感到羞愧。我不認為李小龍真的想讓他們丟臉或者要打擊他們。李小龍有時像個孩子一樣，希望把自己所發現的其他的武技及其相關人士的不足之處展示給他們。李小龍樂於揭示其他武術門派的缺陷和弱點，他對於空手道、合氣道、柔道等武術的技巧、原理爛熟於心。他的這種過度熱情的方式事實上傷害了其他武術家的感情 。
那些看上去因為被冒犯而很不爽的人多數是冠軍。他們是一個非常自負的團體，他們覺得自己的武技也很精熟，而當李小龍將他們的武技一一土崩瓦解後，他們開始變得安靜，同時充滿了怨恨。於是他們開始花費許多時間刻苦訓練，此時自負的是李小龍，他的眼裡看不見他們，特別是如果他們在武術上比他花費的時間更長的時候。
一些人由於敬畏李小龍而回到他那裡繼續進行深造，但是很多人沒有以學生身份繼續回去，因為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是李小龍的弟子。他們的自負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於是，他們寧可以和李小龍一起訓練的名義回到他那裡參加訓練。因為他們知道李小龍對此最多隻會笑著發表一些評論，而對他們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從李小龍處學到90%的東西，而從其他渠道學到的最多不過10%。
儘管李小龍陸續教過許多頂尖武術家，但是有些人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與李小龍有怎樣的聯繫。他們不介意提及在所謂的平等訓練中所學到的技巧，這樣他們才不感到自卑 。“這些傢伙，只是因為被冠以冠軍之名，就不願意承認是我的學生。”李小龍解釋道“他們想從我這裡學到東西，但是想讓別人認為我們是平起平坐的。他們希望說我是和他們一起訓練。對我來說，訓練只是對他們有益而對我則沒有，這全是單方面的奉獻。我是教導他們而不是和他們一起訓練。”
一些武術家覺得李小龍是在用他們的名字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但是李小龍可不這麼想。“我只是做了一些小動作”，他笑著說“我知道我在這方面做得更好。”
1968年，李小龍以嘉賓身份出席黑帶名人堂頒獎禮。兩位獲獎者海沃德·西崗、查克·羅禮士與李小龍合影
李小龍與他的後院私教學生的合影。從左至右邁克·斯通、詹姆斯·科本，查克·羅禮士
李小龍經常被一些誇口說教過他的人激怒。有很多人都如此宣稱，但我知道不會有人當著李小龍的面說這些。沒有人敢這麼做，因為李小龍可能很快給他一個機會進行爭辯或者比武，用事實來說話 。
那些武術家絕不會和李小龍建立起彼此互惠的關係，而李俊九和李小龍相處得非常融洽。
李俊九一直渴望結識名人，因為他在很久以前就在美國習武，瞭解什麼樣的人對他來說是合適的。從韓國來到美國，李俊九成為了最成功的一名武術企業家。他的武術組織是全美最大也是最賺錢的，他的學生包括演藝界、政府、商界以及體育界的名人。他以自己的特權，寫了幾本跆拳道書籍，在電影中擔任過主角，並且上過電視，他在全國暢銷的雜誌上的宣傳對發展他的跆拳道事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李小龍與李俊九之所以能相處融洽，是因為他們的性格互補。李小龍脾氣暴躁，精力充沛且愛開玩笑。李俊九處事如外交家般圓滑，保守且性格溫厚。
當年的武術教練及其推廣者中，李俊九是極少數能遵守諾言並維護小龍的。李俊九十分好客，在60年代的時候，當他在華盛頓舉辦國際空手道錦標賽時，李小龍以特邀明星嘉賓身份出席，產生了轟動效應，那一屆大賽出席人數盛況空前 ，李俊九為此感到非常高興，他慷慨的邀請李小龍和琳達去了百慕大旅遊並承擔了所有費用。
儘管李俊九知道李小龍是他從未見過的最好的格鬥家，但是他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提及過，直到小龍死後。“李小龍的武術風格是偉大的，但是不適合被用在道場教學中。”有一天他對我說“一切都是如此的富有個性，而且並沒有多少人能承擔得起他的私人教學課程所需的費用。”
李小龍經常出席李俊九舉辦的空手道大賽，為李俊九賽事帶來很多人氣和影響
有時候，李小龍不光自己出席，還邀請好萊塢明星來幫李俊九助威。李小龍對李俊九事業的成功幫助很大
李小龍與李俊九在美國馬布裡海灘拍攝的技術照，成為《黑帶》1976年年刊封面
李小龍非常慷慨的幫助別人，無論是自己的好朋友或者僅僅是熟人。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拒絕過任何人的要求。當李俊九希望出演電影時，李小龍用他的影響力讓嘉禾公司的老闆鄒文懷幫他在一部香港國語電影《跆拳震九州》裡得到了一個角色。“我想每個武術家都希望演電影。”李小龍大笑著說。
當然，李小龍並非是一個純粹的利他主義者。當他的協和公司成立後，與鄒文懷合作的第一部電影《猛龍過江》，請到了羅禮士來參加演出。李小龍對羅禮士的演技並不關心，他更看重羅禮士的格鬥才能以及空手道冠軍的名聲。“中國觀眾總是很天真，”他解釋道，“當羅禮士以空手道冠軍身份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才會相信。”
我認為李小龍充分利用了羅禮士的潛在優勢。因為和他對打能營造出更真實的格鬥場景。同時，在格鬥中打敗羅禮士，哪怕是在電影上，也能在中國觀眾心目中提升他是更好的格鬥家的印象。除此之外，李小龍和世界冠軍之間的對決將讓影片更具有宣傳性和賣點。
羅禮士同樣也在尋找成為演員的途徑，一旦抓住機會就不會放過。不可否認的是，《猛龍過江》最終為他之後參演其他電影完全敞開了大門。
李小龍試圖製作一部低成本的電影，當時在香港製作的電影情節都是千篇一律的老一套。他不希望他的電影被劃分為“當你看了一點，就知道了所有內容”的類型。於是，當卡里姆· 阿卜杜爾·賈巴爾來香港度假拜訪李小龍時，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在影片中安排自己和賈巴爾進行巔峰對決的創意的可行性。他帶著一些得意的神情說：“當Big Lou（譯者注：賈巴爾暱稱）在公司裡散步的時候，我早已有了讓他在我的下一部電影中擔任一個角色的想法。當我和這樣的人進行打鬥的話，影迷們將會沉迷於其中。在此之前，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我已經能夠想象出，當我用一記側踢踢中他的臉時，影迷們的反應。這可能是他們所見過的僅有的一部，由一個七尺高的巨人與一個身高五尺七寸的人進行打鬥的電影了。”他的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美國NBA巨星“天勾”賈巴爾是李小龍的截拳道親傳私教弟子，他認為李小龍的教學對他的事業發展有較大幫助
李小龍設想的直踢2.18米巨人頭部的電影場景被李小龍變成了現實
在和李小龍相處得最好的那些人裡，沒有人和他直接競爭，但他們興趣相投。海沃德·西崗，前任美國國家業餘體育聯合會（AAU）柔道冠軍，雖然同時也是一位松濤流空手道黑帶，但他所擅長的始終是柔道，而李小龍對此興趣不高。
西崗和李小龍一樣，對任何事總是持懷疑的態度。儘管他自幼學習柔道，可是他從不像其他的傳統武術家那樣始終迷戀於此。他的好奇心驅使他涉獵其他的武術，即便是業餘摔跤。對於他所相信的事情哪怕是冒風險也毫不猶豫，哪怕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這就是為什麼他那些年會和那些美國柔道組織的官員有分歧的原因——為選手謀取利益。居住在美國阿拉巴馬州的謝華亮（譯者注：Wally Jay，音譯：瓦里·傑伊，柔道和柔術家，國際級柔道金牌教練），他之所以能和李小龍相處得融洽，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想法總是非常合拍。謝華亮精通柔術和柔道，喜歡在不同的武術中進行實驗。他將柔術技巧融入柔道之中，將經過發展的柔道理論傳授給他的學生們。這些學生們當年以賽場上獲取的勝利，證實了這些理論的有效性。可是，美國國家柔道組織並不對其他武術門派的練習者給予特殊照顧。他們試圖將他的柔術從柔道中分離開來，讓他的努力變得徒勞。由於謝華亮的倔強，可能導致他失去大量推廣的機會。
李小龍熟知其他武術家，但他從沒有為了接觸他們而放棄自己的武術理念和方法。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看他，熱情好客的李小龍會邀請他們一直到他家去做客。那些來拜訪或訓練的頂尖空手道選手一度包括查克·羅禮士，鮑勃·沃，麥克·斯通，喬·劉易斯等等。但李小龍沒有考慮過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正式收為自己的弟子，因為他們跟隨李小龍的時間似乎不夠長——相對伊魯山度來說。
在所有跟隨他訓練的頂尖空手道選手中，喬·劉易斯從李小龍處學到了大量的技戰術。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在李小龍的家中進行訓練，學到了更棒的比賽策略和格鬥技術。李小龍甚至經常出席劉易斯的比賽，並且在場邊對他進行教導。在李小龍的指導下，他變得幾乎無敵。
喬·劉易斯的回憶
李小龍在某次空手道大賽上為冠軍學生喬·劉易斯頒獎
喬·劉易斯認為李小龍最有資格當選“世界最偉大的武術家”
李小龍很慷慨，但不容易受騙。一次，一個美國大型跆拳道組織的負責人建議頒給李小龍一個黑帶五段稱號作為友誼的表示，李小龍委婉的拒絕了“我不明白那傢伙在緊張什麼，”李小龍說“他希望利用我來提高自己的名氣，為的是賣更多的書。如果我接受了他的段位，他就會在書裡說我是他的一名學生。”
李小龍不接受許多來自頂尖武術家的讚美，直到他逝世。我認為很多人會嫉妒他，因為他太優秀了。除此之外，李小龍對於自己所擁有的能力毫不謙遜，而且他不願意向任何人提出援助的要求。但是，他並不好鬥，他不會自找麻煩。
當海沃德·西崗，這位前美國AAU柔道冠軍及空手道黑帶高手稱讚他時，他很得意。有一次，他向我解釋道，西崗曾經承認過“他認為他能在街頭鬥毆中打敗任何空手道冠軍，但是卻無法靠近我。我認為這是我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讚美，尤其是從一個像西崗那樣頂尖的武術家口中講出來。”
“可是，你知道嗎？”李小龍繼續說道，“如果我和一位像他那樣優秀的柔道選手在地面上纏鬥時，我不會有任何機會。是的，如果說我的武技有缺陷的話，那就是我的地面格鬥技術，但我要告訴你，沒有人能讓我倒地，”他指出“除此之外，無論你的地面技多麼的棒，你無法同時與一個以上的人格鬥。我不在意你有多優秀，當你的移動受限制的時候，你不會在與兩個及以上的人的格鬥中有任何贏的機會。”
【譯後記】本文中提到的海沃德·西崗對於李小龍的稱讚、李小龍對於自己地戰能力的評價，以及為什麼李小龍事實上熟練地戰技術，但卻並不將其列入截拳道核心技術的原因，在“你不知道的李小龍”頭條號文章和視頻欄目，均有第一手資料供各位參詳。歡迎關注，歡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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