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王二17歲時在農村插隊。帶了幾本書,其中一本《變形記》,這本書的樣子慘極了,最後被生生看沒了。

生活是艱苦的,吃不飽,水土不服,生病。。。。

但,這些還不算什麼,最大的痛苦是沒有書看,得不到思維的樂趣。

王二那會的感受:

傍晚時分,一個人坐在屋簷下,看著天慢慢的黑下去,心裡寂寞而淒涼,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剝奪了

當時,王二還是個年輕人,但也害怕這樣一天天老下去,在王二看來: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插隊的地方有軍代表管著,而軍代表以為,思想的樂趣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毛澤東思想,早請求,晚彙報,有空看看樣板戲。

看書被軍代表看到了,那就是一場災難了,甚至“著訊魯”的書也不行。

總而言之,王二和羅素、牛頓、莎士比亞這樣大智者,隔離了。

一個人若需要從思想中獲得快樂,那麼他的第一個慾望就是學習。

而在抵禦這種痛苦方面,王二還不夠堅強。所以,感到天地間寂寞而淒涼。

這倒沒什麼可羞愧的,王二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差的一個。比如,羅素5歲時,感到寂寞而淒涼。就想,假如能活到70歲,這不幸的一生才過了十四分之一。但等大一點,接觸到智者的思想火花,就不這樣想了。

假如,讓羅素去王二的地方插隊,估計就得自殺了。

說到思想的樂趣,王二還談到了他的父親,王二父親在五六十年代從事思維史研究。

每當他企圖立論時,總要在大一統的官方思想體系裡找自己的位置。結果只收獲了無數恐慌。

因為,在那些年代,有人想把中國人的思維搞得徹底無味。

“文革”後,王二讀了阿城的《棋王》,寫知青下棋的書,小說寫的很浪漫。

一個人寫自己不懂的東西,就容易這樣浪漫。

王二一生下過的棋,絕大部分都是插隊時下的,同時,從一個還不錯的棋手,變成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庸手。

王二寫:

因為沒事幹下棋,性質和手淫差不了太多。我絕不肯把這樣無聊的事寫進小說裡。

初進大學時,是王二體驗到最大快樂的時期。因為,接觸到了科學,而科學對王二來說是新奇的,它總是邏輯完備、無懈可擊。

同時,也瞭解了先輩科學家的傑出智力。王二是這麼說的:

就如和一位高明的棋手下棋,雖然自己總是被擊敗,但也有機會領略妙著。

王二以為,藝術也能產生這樣的快樂,但必須是真正的藝術,出自真正的大師,像牛頓、萊布尼茨、愛因斯坦這樣的人物。

還說,能夠帶來思想快樂的東西,只能是人類智慧至高的產物。否則,只會給人帶來痛苦。

吃、排洩、性,雖然也能帶來快感,但這些單調機械行為,因為過於簡單,不能和思想的快樂相比。

現在,有人認為,有必要給我們的頭腦進行知識灌輸,說它是進行競爭的工具。

所以,就該6個月接受教育,2歲前會背唐詩宋詞,3歲就得會微積分寫文章。。。。。

假如這樣來使用我們的頭腦,不知道還能得到什麼樂趣。

知識雖然可以帶來幸福,但把它壓縮成藥丸子灌下去,就喪失了樂趣。

這方面,十九和王二是一頭的。誰樂意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那不是我操心的事兒,我只能對孩子表示同情,反正我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孩子。

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總有人想要用種種理由消滅幸福所需要的參差多態。

這些人這樣做,理由是道德。這些人把思想分門別類,分成的好的和壞的。但,所用的分類標準實在太可疑。

他們認為,人的腦袋裡要是裝滿好的東西,就天下太平了。呃,和王二插隊時的軍代表一樣。

他們以為,人應該充滿境界高尚的思想,去掉格調低下的思想。聽上去很美妙,不光王二感到恐慌,十九也悶的發慌。

王二以為:

高尚的思想和低下的思想都是我自己,去掉一部分,我是誰就成了問題。

人既然活著,就有權保證他思想的連續性,到死方休。

總有人想把思想方式、生活方式強加給我。王二看來,這是一種腦移植。而,腦移植帶來的,不光是善良還有愚蠢。

菲爾丁曾說,既善良又偉大的人很少。

王二說:

在現實世界上,蠢人辦不成什麼事情。絕不能愚蠢到讓別人給我灌輸善惡標準。

赫拉克利特說,善惡為一,正如上坡和下坡是同一條路。

王二自以為,自己最善良的時刻,是剛當知青時。當時,王二一心要解放全人類,一點也沒想過自己。

同時,王二也承認,那會自己蠢的很。所以,什麼也沒幹成。

現在我認為,愚蠢是一種極大的痛苦;降低人類的智力,乃是一種最大的罪孽。所以,以愚蠢教人,那是善良的人所能犯下的最嚴重的罪孽。

自己最不善良的時刻,就是寫雜文時。這會兒,要讓王二去解放什麼人的話,王二就得先問問這些人是誰?為什麼需要解放?自己是不是力所能及?

一般人認為,善良而低智的人是無辜的。

王二認為,先天的低智值得同情,但後天的低智算不了無辜----因為,人可以發展自己的智力。

又說:沒有比裝傻更便當的了。

結論是:假設善惡是可以判斷的,那麼明辨是非的前提就是發展智力,增廣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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