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冰冷的,空寂的。
冥府。
似乎是一湖泛不起波瀾的死水,山鬼的莽莽撞撞和那隻嘰嘰喳喳戴著大斗篷的鳥兒改變不了這裡陰森森的亡者氣息。而我,似乎太安靜了些,就連哭,也是躲起來偷偷抹眼淚。
沒事的時候我喜歡蹲在三途河邊數沉睡在河底的星星,那裡埋著負有罪孽的人,他們的靈魂太沉重,沒法隨著河水去往奈何橋,只能沉默地等待著罪孽洗清之日被喚醒,百年,千年……
冥界沒有風,三途河卻暗湧不斷,是亡者魂魄的未完成的執念。河畔的曼珠沙華肆意地侵佔著這片幽暗的以屍骨為養分的土地,目之所及,只一片鮮豔欲滴的嬌魅血色。我從最初的害怕不已,也漸漸習慣。
這裡的生活,好安靜呢。
有時候我能見到一個眼睛蒙著布條的男人,我知道,他是冥府的判官。他的皮膚蒼白得好像幾千年沒有見過日光,隱約可見肌理下的血管。他從來都靜靜地面對著三途河站著,幾個時辰一動不動,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一天晚上我見到了他摘下了布條,他的眼睛是澄澈的灰褐,好像淚水凝聚而成,長長的銀色的睫毛柔軟得如山兔姑娘身上的毛髮。
他的模樣放在人間,也是很好看的。我想,腦海裡又浮現出平安京那個吹笛的貴族少年。
這時,我聽到了一聲最輕的嘆息。
“閻魔大人……究竟在想什麼呢。在下……實在是不懂閻魔大人的心思……”憂愁掛上他的眉,一點也不符合平日裡冰冷嚴肅的樣子。
我好奇地看著他,閻魔大人從來一絲不苟,如同雕刻分明的大理石,我卻見過她看他的眼神透露出……期待。我知道那種眼神,我曾見過,狼族公主提起她的救命恩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就好像騎著鍋的孟婆總會喜歡看山兔姑娘跳舞,陪她從閻羅殿的東邊跑到三途河西邊的盡頭,花掉大半生的綺念。
似乎也沒有那麼冷冰冰了呢。
蘇梨緋公子
溫柔如水,無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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