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花盛开的地方（之二）
在靠近水源的地方，也有各色植物相互竞艳。莎草抽出三棱形的花茎，狭长的叶子上有一道道的棱纹，深色花穗高高挺立，布满了浅黄色的花粉。苇雀或鹀鸟在水雾弥漫、苔藓遍布的沟渠旁停歇，这种鸟儿姿态优雅，头顶的黑色王冠闪闪发亮。啤酒花攀着梣木向上生长，一簇一簇地从树上垂挂下来，香气浓郁，让采摘的人手留余香。牛蒡的叶子宽大，常被人们采来盖在篮子上，保护新摘的水田芥免受阳光照射。水杨梅沿着地面匍匐生长，花有些类似毛茛，花茎细长，枝蔓攀爬得整条沟渠都是，到了秋天就长满带软刺的小绒球。薄荷散发着强烈而独特的气味，绝不会被认错；欧蓍草的花儿颜色洁白，偶或夹杂一丝淡淡的紫颜色，这几乎是蜜蜂最后造访的花儿。十月中旬，我曾见到一只野蜜蜂驻留在最后一株开花的欧蓍草上。
在地势更高也更加干旱的堤岸上长着一小丛茎秆扁平细长的水苏，叶子成对生长，如同一对翅膀向两边张开。随着夏日临近，水苏逐渐变得挺拔而坚硬，高高耸立在堤岸上。水苏的紫色唇形小花全都长在顶端，每朵花的末端都像钩子一样弯曲附着在花穗上。水苏的叶片和叶柄都比较粗糙，揉碎之后会发出刺鼻的气味。一大株蓟花上落了只飞蛾，蛾子宽大的翅膀下还隐藏着一只大黄蜂，它们相处愉快、互不干扰。有时，蜜蜂也会造访石楠丛里盛开的白色蔷薇花。
在入口附近，靠近人来人往的地方长着一株高大、粗壮而又繁茂的植物，有些像灌木，叶子的颜色绿色中带着一层浅灰，叶片裂成几瓣，彼此分得很开。到了八月，淡绿色的小花会挂满枝头，顶端略带棕色。如果把花放在手心轻捻，会闻到强烈而奇特的味道，好像带着一丝薰衣草的香气，但又与薰衣草大相径庭。这就是艾草。更晚些的时候，土丘的树荫下还会出现几株浅色的、开绿色唇形花的香草，散发出啤酒般的气味：这是鼠尾草，叶子的味道极苦。
秋日的早晨，被露水压弯的蛛网沿着树篱顶端张开，像是薄纱的吊床，从荆棘的一端挂到另一端。在山楂树篱驻足的篱雀发出“吱吱啾啾”的哀鸣声，篱笆下的草地上，沉甸甸的露珠在草叶的两侧边缘聚集成滴。从一年之初，耐寒的忍冬藤上冒出第一片绿叶，到鹧鸪鸟在蚁丘上找到蚂蚁卵，再到最后一朵风信子凋零，大树篱之中总会有些或是美丽可爱或是轻松有趣的东西。事实上，这些东西永远也列举不尽。我略掉了野生天竺葵那大片绿叶上肉眼几乎难以看见的红色小花瓣，也未提及苔藓和蕨类植物，甚至只字未提那些栖息在植物当中的生物。一个人如果在年少时就开始写一本有关树篱的书，等他上了年纪很有可能发现这书还是颇不完整。
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从公园延伸出来，穿过冷杉树林，一直通往鱼塘。狭窄的小径转过第一道弯之后，就会进入到茂密的冷杉针叶筑成的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绿墙，整个世界都被彻底阻隔在墙外了。头顶可见的蓝天也是窄窄的一小条，只比小径略宽一些，因为这些杉树都有些倾斜，顶端的枝杈也不太长；不过，可视的范围依旧很小，斑鸠飞过的时候只能在视线中停留上一秒就消失不见了。我每向前多走一步，都会陷入更深的寂静之中——松鸦划破寂静的尖叫声着实吓了我一跳。这会儿路面终于变宽了，路上原先种植的密密麻麻的冷杉也变成了梧桐树、七叶树、桤木和山杨树。这些树之间的距离很远，树下还长着些灌木。这里还能找到一些在冷杉树下很难生长的山楂、树莓和接骨木等灌木丛。
就在此处，地面陡然下降形成了一个谷地，坡地上落满了无数干枯的落叶。在整个蔡斯，再也难以找到如此这般的景致，可能走上几个小时都见不到一处。不过，这样的风景在当地却比比皆是。有时，地面满是落叶，一层覆盖着一层。到了春天，紫罗兰和蓝铃草从厚厚的落叶中冒出头来，为这灰暗腐败的世界注入一丝甜蜜的希望。
——选自《英格兰乡村生活》
[英]理查德·杰弗里斯 著
朗读：张雪
内 容 简 介
大师名作国内首译
精美彩图，带你领略维多利亚时代的自然风情
《英格兰乡村生活》是一本关于英格兰乡村生活的散文，作者为英国自然文学大师理查德•杰弗里斯。书中生动而详细的描述了十九世纪的英格兰乡村生活，农业雇工的生存状况以及优美动人的田园风光，在杰弗里斯笔下，十九世纪的英格兰乡村生活淳朴粗犷，乡野间的动物和植物充满活力和欢乐，他用精妙的文字和广博的知识将这种欢乐呈现给读者，让人在阅读时尽享自然的宁静、生机、包容。
作 者 简 介
十九世纪英国自然文学大师理查德·杰弗里斯，拥有最纯粹的自然的心灵，血管里流淌着着橡树、榆树和白蜡树的树液，以及自然界飞禽走兽的血液。杰弗里斯一生创作有小说散文十余部，他笔下的乡村是他精神的领地，灵魂的净土，他的全部生命都在于体验和描述自然，他的成就对后世的自然文学创作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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