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廣告(民間故事)

李大奎在一家電器商場做售貨員,因為對顧客熱情真誠,所以業績很不錯,深受東家張老闆的器重。但李大奎有個“毛病”:愛管閒事。

這天有個顧客在專心挑選家電時,被一個小偷掏了錢包,李大奎發現了,追出幾百米愣是把小偷給抓住了。雖然失主千恩萬謝,但小偷被警察帶走時狠狠地瞪了李大奎和張老闆一眼。

事後張老闆鐵青著臉數落道:“小偷又沒有偷你的錢,你管那閒事幹嗎?過幾天放出來要報復咋辦?你呀,真是不考慮後果!”頓了頓又說,“寫個檢查吧,保證以後少管閒事……”

張老闆沒說完,李大奎脖子一梗道:“老闆,少管閒事也不能沒有非觀啊。這個檢查我不寫,而且,再遇到這樣的事我李大奎還會管!”

張老闆被氣得怒目圓瞪,憤然道:“行,我也不和你廢話,你不是愛管閒事嗎?出了我的商場隨便管,你走吧,我這裡容不下你了!”

李大奎正要走,同事們拉住了他向老闆求情,說看在李大奎業績好的份上饒了他吧。這話提醒了張老闆,他也不想失去這個人才,於是想了想說:“最近商場要做空中廣告,你要是把這任務圓滿完成了,我就饒了你。”

李大奎還想說什麼,但被同事制止了,李大奎明白:同事是想讓自己給張老闆個臺階下,於是點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李大奎暫停了商場內的工作,每天駕駛著動力傘在市區上空游來游去。動力傘的下端墜著一個大紅條幅,寫著黑體大字的廣告語,引來許多市民翹首觀望。

這天,李大奎正像鳥一樣在空中飛,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的鐵塔底下圍著黑壓壓一群人,隱約看到還有消防車停在下面,有人用喊話器喊著什麼。李大奎仔細一看,原來鐵塔上攀爬著一個黑影,看來這人是遇到啥事想不開,要尋短見了。

鐵塔那麼高,別人又無法靠近,太危險了,李大奎決定去勸勸那個人。想到此,李大奎加速前進,來到鐵塔旁邊停了下來。

那是個瘦巴巴的男人,四十歲光景,絕望地哭著,說不想活了。李大奎對輕生男子展開近距離對話,可是男子很固執,任憑李大奎如何闡述生命的意義,都不為所動。

慢慢地,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可李大奎並不想放棄,他想,哪怕回去被老闆訓斥,他也要停止工作,想法設法勸男子下去。忽然,李大奎想到了親情,於是從“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角度對男子進行了開導,男子終於情緒穩定下來,最後說:“謝謝你,我,我知道錯了……”

見男子打消了自殺的想法,李大奎說:“你不要這樣下去,太危險了,看你也不重,上來我送你下去吧!”隨後李大奎儘量靠近鐵塔,讓男子慢慢地上了動力傘……

收工之後,李大奎回到商場,張老闆表情複雜地說:“你呀,在地上管閒事,讓你去做空中廣告,沒想到你這閒事都管到天上去了。今天連半個市區都沒轉完吧?以後注意啊!”

張老闆聽了,轉怒為喜道:“不錯不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第二天,電視上、報紙上都報道了李大奎高空救人的新聞,那廣告語清晰可見,張老闆知道後更是笑眯了眼。

不過,李大奎心裡想的卻是那個輕生男子,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但願那天他是真心打消了輕生想法。

說來也巧,那個輕生男子居然讓李大奎碰上了,而且是在商場門口。李大奎奇怪地問:“老弟,你怎麼在這裡?”

男子精神仍然有些沮喪,說:“我是特意來對你說聲謝謝的。”

“不用謝!”李大奎說,“只要你真的想通了,不再做那樣的傻事就好!”

“哼,那也說不定!”男子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李大奎納悶極了:這是來向我表示感謝的嗎?怎麼這種情緒?他想再和男子談談,可男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大奎又碰到男子很多次,不過男子連話也不和他說了。李大奎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這天,李大奎又駕駛著動力傘在空中飛,忽然,看到那個鐵塔底下又聚了不少人,而鐵塔上仍然攀爬著一個黑影。天哪,現在的人都怎麼了?李大奎連忙加速趕了過去。

到了跟前,李大奎才發現,這次輕生的人居然還是上回那個瘦男人,不同的是,男人這次手裡攥著一個紅布團。李大奎生氣地喊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沒骨氣?我上次不是和你說的好好的嗎?怎麼又想不開了?”

男人瞪了李大奎一眼,說:“你少管閒事!這次和上次不同!”

李大奎問:“有什麼事別悶在心裡,給我說說,或許我能幫你呢!”

“跟你說?”男人憤憤地叫道,“跟你說有屁用!你們是一夥的,自然向著張老闆,我還是用我的方式解決吧!”

“張老闆?”李大奎奇怪地問,“這事和張老闆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男人咬牙切齒地說,“要不是他剋扣我工資,我也不會這樣,真是缺德的王八蛋!”

李大奎問男人,張老闆怎麼會欠他工資了。男人冷笑道:“實話給你說了吧。那天我輕生其實是裝出來的。我是張老闆僱來的臨時演員,他讓我上那個塔我就上,而且他還說,有人救我的時候,讓我故意拖時間,時間拖得越長宣傳效果越好。可誰想到,事辦完了,那張老闆居然說我堅持的時間不夠長,說好的兩千塊只給了八百,要了幾次也不給剩下的。他孃的,那天老子胳膊都麻了,再堅持非掉下來不可……”

聽了男人的訴說,李大奎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張老闆的表情那樣複雜呢,原來他是利用自己愛管閒事,幫他完成了一個宣傳創意啊!想到這兒,李大奎氣憤地說:“老弟,我理解你,這張老闆確實不是東西!”

男人沒想到,李大奎雖是張老闆的員工卻站在自己這邊,便小聲對李大奎說:“大哥,你是好人,我給你說實話吧,其實我也不會為這點錢送命,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們農民工的苦衷……”

原來男人是從農村來的一個民工,在一家工廠打工被老闆拖欠了錢。他想回家,可連車票也買不起,正好遇到張老闆找“臨時演員”,就豁出去接了這個活兒。男人最後說:“要不是沒辦法,誰會幹這麼危險的事,再說裝自殺多丟人!”

李大奎很同情他,但卻不贊成這樣的做法,說無論如何應該下去,這樣太危險了。男人低頭看了看紅布團,嘆息了一聲,上了李大奎的動力傘。接著李大奎將傘下墜著的電器廣告語拉了上來,取而代之的是,將男子的條幅垂了下去。男人吃驚地說:“大哥,你這樣做老闆會炒了你的……”

“炒了我?”李大奎冷哼道,“這樣缺德的老闆,他不炒我,我還要炒他呢。坐穩了,出發!”

這一天,市民都看到了這樣一條空中廣告:我是農民工,還我血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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