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父母的出國故事:在女兒移居的澳洲生活

我們的航班是下午5點抵達霍巴特的。約90分鐘前,我們在悉尼登機,同趟航班不過兩百人。人人清涼打扮,男的多穿T恤,女的多穿低胸小碎花裙。有的人光著腳,穿雙拖鞋,碩大的帆布揹包鬆鬆垮垮地斜掛在身體的一側。有幾個小夥子扛著滑板,紅撲撲的臉上一副不諳世事,精力無處發洩的樣子。幾個年紀比較大的男人,或提或揹著家常的行李,舊,土,憨憨地笑著站在隊伍裡,不像候機,倒像是到隔壁村子去串門。唯我們倆,襯衫上穿著一件薄款的羽絨上衣,顯得突兀而不搭調。

一對父母的出國故事:在女兒移居的澳洲生活

一進入機場大廳,先生沒和我打聲招呼,立馬就快步走出了航站樓。我習慣地照看著行李等他。看到他在大廳外左右轉動的身軀和左顧右盼的腦袋,心裡直髮笑。快20個小時了,從長沙進機場安檢門扔掉打火機開始,他已經被煙癮憋得快無氣息了。他這是急著去“充電”。

只有幾分鐘,他就裹緊衣服,嘴裡呵著氣進來了:“不是說現在是南半球的夏季嗎?你出去試試。還喊著要脫衣!”我們穿著棉衣,而旁人都光著膀子,適宜嗎。於是,我試著走到室外。結果,涼浸浸的風吹過來,還夾雜著毛毛細雨,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上帝保佑!趕緊把衣服領子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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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穿短袖,我們穿羽絨

“冷吧?”跑過來接我們的女兒,一迭聲地嘻嘻笑著說:“怪我這段時間太忙,沒跟你們過多介紹。塔州的夏季就是這樣,和我們長沙的夏季不是一回事。還有,”她指了指旁邊來來往往身材高大的人,“他們這些老外,比我們抗凍多了,你們可沒辦法比!”

坐在開往女兒家的車上,透過車窗,我抬起頭,看著一下顯得遼闊多了的天空,和隨著汽車的疾馳,公路上飄進來的新鮮、陌生氣息,忽然意識到,我們已經離家很遠很遠,故園此去已萬餘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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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三個鄰居:詹姆士、蒂蒙和查理。”女婿向我們介紹:“查理是詹姆士家的大黑狗。”大黑狗?我大聲反問一句。“別擔心”。女婿說,“查理雖然長得很高大,其實很溫和,還很帥氣,從不傷人。等會,它會在門口迎接你們,這樣你們就熟悉了。平時,白天它可能會來串串門。沒關係,用不著招待它,不要餵它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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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

長方形的小院子,兩層樓,我們在進院門的這頭,鄰居在院子的盡頭。院子裡只有一條窄窄的小徑,其餘部分被一叢叢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覆蓋了。這個季節,簡直瘋長。紅的、白的、紫的、綠的……錦簇著,爭豔著。和查理的見面儀式,在院門口就簡短而順利地完成了。

查理確實每天來我家轉一圈。它經常在我們出門回家時,門一開,我們進去,它也進去。不聲不響地,從外屋到裡屋,每處看一眼,搖搖尾巴,走了。它住的房子怎麼樣,吃些什麼,尤其是主人什麼樣,我也不好冒昧地跟著它進院子裡面去八卦一番。

那天,我們在外面吃完晚飯,一家四口溜達著走回家。霍巴特夜晚的街上,非常寧靜,看不到幾個行人,只偶爾有汽車駛過。街道兩旁,白色的小木柵欄圍著的花園裡面,一幢幢獨立、小巧的磚房和木頭房,有斜坡屋頂、煙囪,宛如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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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間酒吧,見門口高掛彩虹旗,玻璃門上還畫著彩虹的心形圖案,裡面傳出陣陣歡呼聲和歌聲。看我們好奇,女婿說,今天澳大利亞眾議院通過了同性婚姻法案,“歷史性的時刻,他們這是在慶祝呢!”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在院子裡活動,先生則站在院門口抽菸。這時,鄰居家的門打開了,手牽手出來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滿臉笑容地對我們走來。走近時,嘴裡說著早上好,還伸出了手。

不用說,是另兩位鄰居。我們連忙迎上去,報以同樣的問候。這時,走在前面,個子高的那位,眉飛色舞地對我們說了一大段話,邊說還邊指著他身後的男人。慚愧,有幾個關鍵詞我沒聽懂。

女婿聽到外面的講話聲,馬上出來了。他告訴我們,高個子就是詹姆士,站在後面,笑而不語,神情有點羞澀的那位,是蒂蒙,他的愛人。昨天通過的法案,對他們意義重大,我們應該表示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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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家住的小院

那當然。我們又再一次熱烈握手,女婿還和他們熱情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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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家

澳洲的燕麥片自然是以充沛的陽光和潔淨的生長環境為賣點,尤其是,當它用米色啞光塑膠袋裝著時,很誘人。2.5公斤的包裝,敦敦實實、呆呆萌萌,方陣隊列一樣地放在木質貨架上,讓人聯想到田野、繫著圍裙的胖奶奶,以及餐桌上散發的縷縷麥香。

這是一間很小的商鋪,30多歲的女店主,有點胖,頭髮凌亂。她忙前忙後、忙上忙下,似乎沒有招呼顧客的空閒。其實,店裡也沒有顧客。

我走進去,隨意掃了一眼,發現她賣的全是糧食製品。放麥片的貨架一角有個小標籤,寫著:“此架商品全部3.5折”。我拿起一包,看看標價,心裡換算了一下,比長沙農貿市場的散裝大米還便宜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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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超市

“勞駕,這個,為什麼折扣這麼低?”我舉著一包麥片湊到她跟前問。“噢,”她停住忙碌,接過麥片,翻到包裝的邊沿,“嘞,看到了嗎?保質期只有半個月了。”她很耐心地等我戴上老花眼鏡後指給我看。15天,4口人,早餐。好吧,沒關係,我買一袋。

“一袋?好的。”她走進收銀臺,打開收銀機,我則拿出了錢包。

“你從哪裡來?”她不像寒喧,而是很認真地看著我問。我承認,一瞬間,腦子裡居然冒出幾個想法:買袋麥片還要問底細?我從哪裡來?是不是哪裡來的他們就友好些,反之就敵意些?

“中國!”我大聲回答。

“啊,那是很遠的地方了。”她忽然放下手中的東西,從櫃檯裡走出來,邊走邊說:“你稍等。”然後轉身進了裡屋。不一會,手上拿著同樣的一袋麥片出來,對我說:“這個保質期還有3個月,你買這個吧。”

原來是這樣。我笑了:“也是同樣的折扣?”她點頭。我立即說:“那我買兩袋好了。”

“你確定要兩袋?”是的,兩袋。

她收了錢,把麥片遞給我,笑眯眯地說“祝你好運!”我也笑眯眯地祝她好運。我喜歡這種商品經濟生活中,買賣雙方彼此都為對方多想一點點的購物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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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

關於Vinnies,它的運行機制,我是準備做專題研究的。

週日,太陽很好,陽光透過院牆邊那棵高大的藍楹樹,照到小院裡,幾隻白色的海鳥一直在周圍盤旋,遠處,不時傳來教堂的鐘聲。“爸爸,你們出去逛逛吧,可以去看看Vinn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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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們開始做出門的準備,女兒說:“爸爸肯定可以淘到喜歡的破爛。噢,這套餐具,誰讓咱們來自瓷器之國呢,我家有好幾套,送去,老外對來自東方的東西很有興趣。這兩件套裙,是我讀書時最漂亮的禮服了,現在再穿,有點不適合了,雖捨不得,也送了吧。媽媽記得幫我找工作人員登記一下,可以抵我的稅點呵。”女兒下達著任務。她從來對父母適應環境和辦事的能力具有十足的信心。於是,老兩口一人提著一隻袋子出門了。

路上,先生說,聽姑爺說,在澳洲,扔東西是要付費的,而把可以循環再使用的舊物品捐贈到二手店,再經過志願者們的整理、消毒,售賣後的利潤做慈善基金,就既物盡其用,又是善行了。如果你捐贈的物品多或者大,他們有汽車上門取。我說,這個循環,必定有嚴謹的組織機構和透明的資金流向制度支撐。

“是的。你看,應該就是那個藍色招牌的店了!”先生又接著轉述:“它存在180多年了,光在澳洲,就有四千多家,九萬多志願者。你想想,澳洲才多少人!”那就是說,如果有什麼醜聞,比如貪汙善款,或者售賣不衛生的衣物之類,這些英國被流放者的後代早就吵翻天了。我們說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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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女兒在vinnies店前

店裡,一位深目高鼻的爺爺,以這裡辦任何事一樣的風格,在不急不慢地幫我登記,講效率的中國爺爺卻等不及,一頭扎進了淘寶的隊伍:那麼多有異國風味,有使用痕跡的老物件啊,關鍵是還便宜。

我踱到員工休息室旁,看見一個大筐,裡面裝滿了幾種口味的麵包,旁邊貼著的紙上寫著“免費 每人次1個或每家1袋”。也是二手的吧?我伸出手摸摸,哎,熱的!再看看出廠時間,2小時之前。幾個說不上年齡很大的老人,散坐在待售的舊沙發上,拿本舊雜誌,邊看邊吃。見我探頭探腦,居然全停住了手、嘴,頻頻對我點頭,微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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