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君一眼,傾卿一心,誤我一生,傷我一心……

“王爺,我不小心將您征戰漠北時帶回來的千年松弄壞了……”

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抬眼偷偷去看那個豐朗俊逸的男人,像極了做錯事情等待懲罰的孩子。

他輕輕一笑,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柔得像四月的春風:“不就是顆樹,壞了就壞了。”

她微微一愣,隨即傻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她得意地向她的婢女揚起臉來:“我就說嘛,我的夫君怎麼會像你說的那樣嚴苛啊!”

這是嫁進燕王府的第四十三天,她是鄰國送來和親的十三公主。這也是她和她的夫君第一次見面。

燕王府上下奴僕總是小心拘謹,她向下人們打聽燕王的性情喜好,卻不知為何,每個人都是談及色變,好像很是怕他。

她好奇地問與她一同自鄰國而來的婢子:“我的夫君很兇嗎?”

婢子打聽過後回稟道:“永曆十五年,燕王第一次迎娶側妃,當晚,只因側妃不慎打翻了合巹酒盞,王爺便勃然大怒,賜了那側妃二十廷杖。側妃從此廢了雙腿,王爺卻也遭了薄情寡義的口舌。

永曆十六年初,六皇子謀反,燕王不顧同胞兄長之情,親手將長劍抵上六皇子的喉嚨,雖平息了叛亂,卻在京都落下冷血無情之名。

永曆十七年,有個小婢女不小心翻了硯臺,墨色染盡燕王未作完的畫卷,從此,王府之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婢女……”

她身體微微打了個寒戰,卻仍是帶有一絲希望:“許是將那犯錯的婢女趕出府,又有什麼稀奇?”

婢女面有懼色:“可奴婢卻聽說,那名婢女被王爺以血作墨,畫成了名豔天下畫卷。”

她嚥了咽口水,對女人,兄弟,奴僕,幾乎毫不留情。多麼可怕的人啊...

卻是越小心謹慎,越是處處犯錯,她竟一個失手,弄壞了王爺喜愛的樹木。

那一瞬間,她一度以為死期將至。

沒想到,成親之後未掀蓋頭便領了聖旨匆匆征戰嶺西的夫君,一走便是四十三天。

凱旋而歸的那日,她一早便主動向他承認錯誤。

他卻是笑的那樣雲淡風輕。

她第一次見到她的夫君,像是溫暖的陽光,暖洋洋地照進她的心頭,融化了心頭這些天小心謹慎的冰寒。

從此,她成了他的妻,成了燕王府的女主人。

她是小孩子心性,愛玩愛鬧,在湖邊柳樹之下命人紮了個鞦韆,卻因做工不精,不小心摔了膝蓋。

他親自為她上藥,溫潤的手掌輕輕揉捏著她的傷處,直到腫脹消去。

第二天,她驚訝的發現,湖邊垂柳旁多了一架用金絲繞藤,綠柳環繞懸掛輕搖的藤椅。

她與他的侍妾側妃發生衝突,口舌之爭落了下風,賭氣不過,關起房門來生起悶氣。

他來看她,卻被她拒之門外。

他召來全府上下詢問事情因果,第二天,一紙休書,休了全府上下所有的側妃侍妾。

所有人都說,他將她寵上了天。像個溺愛妹妹的大哥哥。

而她,也一心一意呵護著他,每日替他溫水煮茶,替他打點好衣裳服飾,做他最喜歡吃的芙蓉玉蔻糕。

她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見君一眼,傾卿一心,誤我一生,傷我一心……

可終有一天,她誤入了王府禁地。

那裡,不過是一山一湖,和一座盛開在花叢之間的,簡陋的小木屋。

屋子裡,一副女子的畫像,輕柔嬌媚,衣袂飄飄,殷紅似血,宛如故事裡妖豔的神女。

耳畔那人不再溫柔的聲音冷冷傳來:“你不該進這裡的。”

腦子裡嗡的一下,有什麼被她埋藏在心裡的故事正殷殷湧上腦海——“可奴婢卻聽說,那名婢女被王爺以血作墨,畫成了名豔天下畫卷。”

有什麼冷冷的東西抵在她的頸間,寒意自腳掌蔓延。

“你弄髒了這地面,該死。”他笑著說道,手中的長劍沒有絲毫顫抖。

那一瞬間,她幾乎明白了一切。

她輕笑,笑的那樣淒涼。

所有的寵愛,不過是因為,她是一國公主。

她是兩國之間,一個保持和平的砝碼。

他自然是要傾盡全力,護著,哄著,供著。

就算是他的側妃,侍妾,他的枕邊人,那又怎樣,也抵不過國家利益。

可唯有一個人,要他不要江山社稷百姓安民也要守護的。他不允許任何一個人玷汙的,踐踏的。

畫上的女人。

“三年的夫妻,終是不敵你夢中之人嗎?”她的聲音平靜,卻是毫不猶豫,一頭撞在那冷劍之下。

他皺眉,看著她像斷翅的蝴蝶翩翩倒地,終是沒有伸出手,最後再抱一抱她。

她最後的話,也沒能說給他聽——

“王爺,你可也會將我變作畫卷?這樣,我便也能永遠陪著你了……”

……

永安十五年,燕王與六皇子同娶側妃,卻是天公不作美,皇帝將燕王摯愛賜給了六皇子。而燕王側妃在新婚之夜談及王爺埋藏在心的女子,王爺大怒,親手翻覆了本象徵著百年好合的酒杯,賜了那女子二十廷杖。

永安十六年,六皇子酗酒,失手錯殺了自己的側妃。燕王得知後,以六皇子謀反為名,親手結束了他的性命。

永安十七年,那人生日,王爺情起作畫,小婢女不小心染了王爺畫著心愛女子的畫卷,王爺大怒,以其血色祭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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