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平陽評張戰:在銀河水裡 洗乾淨的詩

雷平阳评张战:在银河水里 洗干净的诗

張戰的世界自成道統,有自己的時空、物象、美學和律條。如果她一直保持沉默,對我們而言,她就是一個不明飛行物,一個謎。她開口說話了,她說出的均是她別樣的秘密。

鳥兒啊

它的叫聲

就是我受盡折磨的靈魂

——摘自《鳥叫》

他就只是一顆星星

是一顆強忍了一輩子

都沒落下來的眼淚了啊

——摘自《我心疼今天傍晚的夕陽》

老虎狂喜的方式

就是奔向天空

飛成大雁

——摘自《我只對你胡言亂語》

在《陌生人》這本詩集中,這樣的句子很多。我認為它們已經不是尋常意義上的詩句,而是某種密碼被破譯到了紙頁上,並天生具備了詩歌異美的品質。在嘗試著解讀它們的時候,我當然也是從日常性、現代性和唯美性等不同的角度入手的,以為它們存在於轟天炸地的當代漢詩革命的浪潮之中,是群舞中的獨舞,大合唱中另有腔調的異類。可隨著閱讀的深入,我發現自己犯下了先入為主的經驗性錯誤。我所面對的歌者,她根本就不在我們的群體中。她在狂亂的詩歌現場上,狀若卡瓦菲斯那樣“自己埋沒自己”,也像五柳先生或王摩詰那樣“獨坐幽篁裡”,或“戶庭無塵雜”,另闢了一個自己的蕞爾小國,按照自己的詩歌理想和活命觀念,自由自在地歌吟著。入其法眼的現場,均是“我”到過的;貼著心肝的人物,都是“我”的親人;讓其悲欣的事物,無一不是“我”體認過的。“我”不僅存在於每一首詩的靈魂裡,甚至就是每一個字的偏旁部首,每個字的影子。而當“我”遠行,靈魂出竅或神遊八荒,“我”又有著喚醒星星、月亮、猛虎、鳥兒、雷電等萬事萬物的魔力,遼闊的世界瞬間縮小,紛紛來到一張白紙上,成了“我”的喻體,“我”的夥伴,“我”的字,“我”的美學元素。整本《陌生人》,對我而言,每首詩均是陌生的,它們的每一句,也是在銀河水裡洗乾淨的。

寫詩近三十年,我為自己寫詩擬出了“十六字令”:態度莊嚴、有感而發、拔地而起、別開生面。讀到或寫出的詩歌,符合這十六個字所傳達的氣象與精神,我認為它們就是我個人心目中的優秀之作,張戰的《陌生人》當屬此列,向她致敬!

(《陌生人》 張戰 著 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

雷平阳评张战:在银河水里 洗干净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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