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過去,它依舊吊打所有宮鬥劇

“不愛宮牆柳,只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金枝欲孽》結尾,晚冬落殘雪。

如妃立於紫禁城高牆之上,於心中吟誦這首定情詩。遠方,孔武駕著馬車成功將安茜與爾淳帶離出宮。

安茜第一次靠在他的肩頭沉沉睡去,只有坐在車尾的爾淳看得到她背後滿是鮮血的箭傷,哭著在想剛才安茜對自己所說的話:“代替我們離開那裡,從今以後只為自己而活”。

昔日的對手玉瑩困在承乾宮等來一場絕情大火,好在能與戀人孫白楊相擁赴黃泉。

如妃選擇繼續留在宮中,無論世事如何變幻,她始終要和皇后一直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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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教入侵禍亂,打斷了幾位後宮之人愈陷愈深的爾虞我詐,後來他們逃的逃死的死,無一能如願善終。

而萬里江河,又如何有緣再聚?

當開啟下章輪迴,恐怕來年負責飼養的侍衛會發現,盤桓在皇宮之上的烏鴉又添了不少只。

沒有人笑到最後,沒有人能贏全局,《金枝欲孽》對宮人命運所下的唏噓判詞,伴著那熟悉的詠歎調至今縈繞在每位觀眾心頭。

01

2004年《金枝欲孽》在TVB播出,成為當年收視率最高港劇,風靡兩岸的現象級作品,更硬生生為國產影視開闢出“宮鬥劇”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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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執導過《創世紀》《天地男兒》等臺慶劇的金牌監製戚其義受命,一改TVB向來為求節儉於室內、假景拍戲的作風,帶領全班人馬遠赴浙江橫店、北京故宮等處取景。

邊查閱清朝史料,邊契入時下社會議題, 包括造型、表演、配樂無不費心打磨,造出一場場大氣古樸、虛實相合的歷史後宮戲。

還記得劇組當年上《快樂大本營》,主持人何炅調侃自己去橫店,十分興奮地到她們所用宮殿裡來回穿梭,嘴上喊著“哇!這是玉瑩小主住過的地方。哇!這是爾淳小主住過的。”

玩笑歸玩笑,入戲深的劇迷誰不會對爾淳望向對房那含恨帶怒的眼神,念念不忘呢?

而所望之人,正是與她在承乾宮內平起平坐的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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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實地取景,絕對會缺少好些戲劇效果

後宮乃女人是非地,故而劇中角色自以女性為主,鄧萃雯張可頤黎姿佘詩曼大小花旦戲裡戲外彼此爭輝。

由於劇集播出時大為火爆,四女前所未有地同以主角身份,入圍當年的TVB視後競選。

一時間港城的街頭巷尾,報紙雜刊無不熱議,到底會是“邊個攞獎,邊個夠份”(誰拿獎,誰有資格),論輩排資,談演比戲,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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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飾演“玉瑩”的黎姿成功跑出,引發不少人暗自不服地評斷為“她拿續約換獎”,幕後真相不可追討。

始終呼聲最高的“如妃娘娘”鄧萃雯,其實也不是沒撈著再攀事業高峰的好處。

男主演陳豪林保怡甘當綠葉,戲裡侍衛和太醫的待遇又比被妃婢視為“棋子”的老皇帝好太多,一人起碼能落得三位女子為其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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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集的轉場等於劇透

陳年八卦而已,在此簡筆略談。

《金枝欲孽》的故事發生在清朝嘉慶年間,一心想帶著兄弟到京城闖蕩的孔武(陳豪 飾),途中解救下一班趕著參加三年大選的秀女,由此獲得了進宮供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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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新選秀女當中,唯獨

玉瑩(黎姿 飾)和爾淳(佘詩曼 飾)才貌出眾,智謀不俗,將會是未來有資格力爭上位者。

性格截然不同的兩人在路上投機地義結金蘭,可聰明人又怎會猜不到眼前的好姐妹,對待自己到底是否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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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最得蒙聖寵的如妃(鄧萃雯 飾),連同皇后都不入眼地橫行後宮,她一邊需要在新人中覓得可扶持的心腹,一邊又要揪出皇后黨羽徐公公安插進宮的秀女,避免留下大患。

身居高位哪來無憂,恃寵而驕的威風只耍得上一時,掛腸忙碌也是在為日後年老色衰做退身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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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幕配上這個不經意間的失落,簡直絕了

相比上面幾位野心家,負責秀女小主們在鍾粹宮起居事宜的安茜(張可頤 飾),不過是名位卑言輕的教養姑姑。

她擅於揣度人心,卻無意捲入後宮紛爭,嘴上時常說“我和那些人不一樣”,只求明哲保身好待歲滿之後,放她歸鄉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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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太醫世家的孫白楊(林保怡 飾),精於醫術但厭倦俗事,他盡所能地幫助這群后宮佳人,反因此處處深陷難退。

多少紅顏為他傾心,爾淳由愛生妒處處打壓玉瑩,福雅甘願服毒好不奉君王,家中嬌妻與青樓知己,皆不比一杯濁酒換來片刻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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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人太受歡迎了怎麼辦

劇中,金枝玉葉也罷,達官顯貴也罷,草民奴命也罷,只要入了這紫禁城,從此所求之生死由天不由己,所爭之榮華亦如雲煙過眼。

情與義到頭來都將化成怨與孽……片名化用成語的深意,正在於此。

從頭至尾定下的絕對悲愴底色,令《金枝欲孽》與日後的諸多效仿作區分開來,大多時候給我的觀劇感覺,像是在聽一位殘年老宮娥的娓娓傾述。

當其他宮鬥劇講求“鬥”的精彩好看,它早已將重點放在為人心堆起鬩牆的“宮”字上。

女性的陰謀撕逼為表,裡子折射出來的仍是人性與情感的困境。

我想這也是本劇超出宮鬥格局,打動大範圍觀眾的主因。

你若說大陸同一類型同一水準的也有《甄嬛傳》,其76集的長篇累牘不過是對它的添枝畫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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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妃、皇后、淳兒等角色都有很明顯的致敬

事實上《金枝欲孽》30集的內容,沒有一句廢話,不見一處拖沓。

再次重溫可以留意到它運用了不少電影化的鏡頭調度,整體可謂是在“螺螄殼裡做道場”,極力勉補港劇成本不足外的精細。

環環相扣的宮心計,懸念迭起的黑劇情,再加上豐富深化的經典人物模板,劇本嚴肅的文學性與娛樂的戲劇性兼具。

幾乎為往後的宮鬥劇立好了教科書式樣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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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新人美貌出眾反而不利?”“四位女主角到底誰最聰明?”“孫大人為什麼喜歡玉瑩不是爾淳?”……

種種戲外的衍生討論,從中能窺見職場上位學,男性對女性的情感需求等等,都是它玩剩下的話題。(到後來《甄嬛傳》又輪了一遍)

十四年草草而去,提到宮鬥仍只這一劇無其他可比,真是從此開山即達巔峰。

02

在現代人的設想中,皇庭後宮往往宛如一個偌大斗獸場,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逼造出最殘酷慘烈的人性。

《金枝欲孽》反其道而行,在展現妃嬪小主們如何一步步耍心機比手段的上位過程裡,又試圖去找到且深挖她們這群深宮人所爭所斗的理由

人類畢竟不是隻知道憑本能去撕咬的野獸,當她們的行為動機有了理由後,自然變得複雜變得生動,也決定了劇中人沒有單純的善惡,沒有分明的黑白。

她們的言行轉變有著自洽的邏輯,觀眾很難不站在同樣的位置與角度,清楚地意識到:不過都是一群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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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為爾淳心痛到8012年

最開始佯裝囂張無腦的玉瑩,本是大官之家的庶出女,從小跟著額娘受盡欺負與冷遇。

美貌是她的天生武器,也會讓她淪為眾矢之的,只能利用“裝蠢賣傻”的小聰明,事事惹厭生煩,好讓其他人放鬆對自己的警惕。

而玉瑩所爭的,不過是額娘能在家中抬起頭來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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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淳身世複雜,宦官徐公公收養栽培的漢人孤女,身份造假送入宮中以求成為他失勢後的庇廕。

她看似心思縝密、清冷無情,實際重情重義甚至深受其累,見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彼此坑害,一度鬱郁地輕生喪志。

而爾淳所爭的,不過是能報答所謂義父的養育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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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不是在為自己而爭,為自己而活,親情同時刺激出了兩人必須向上爬的慾望,而對同一個男人產生的愛情又再度牽制了她們。

男人不是象徵著高貴權利的皇帝,而是太醫孫白楊,這就註定了他們三者間的悲劇性走向。

爾淳的計謀顯然比玉瑩更勝一籌,一招“請君入甕”直接粉碎如妃剛對玉瑩建立起的信任,還沒得到皇上召見的她,當即敗下陣來被牽入冷宮。

這一局爾淳勝了?

可在她等待侍寢的前一場戲,正是爾淳留意到自己的意中人孫白楊,已經對玉瑩有了微妙的關懷。

躺在龍床上的爾淳臉上再不見一步登天時該有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認命般的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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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無限嬌媚的“皇上”,我們和她都知道這般的柔弱風情,並不是為了眼前人。

《金枝欲孽》貴在不盡興渲染場場爭鬥的大快人心,反而時刻保持著一種對孤寂命運的無奈自省。

就像玉瑩與爾淳的第二次“大戰”,她陷害孫白楊與安茜通姦,意欲逼得爾淳站出來救人,好好的一石二鳥之計,到頭來又把自己搭了進去。

主控輸贏的從來不是計謀的高明與否,往往是一個“情”字帶來的人心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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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是個教人絕情斷愛的地方,這裡需要的只有虛情與假意,付出了真心往往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深居後宮多年的如妃和安茜,一個為自己的利益而鬥,終於被鬥了下去,一個為自己的原則而活,無奈仍背離原則。

後期如妃失寵安茜上位,兩人的地位發生逆轉,心態自然也跟著錯位,前者得到的真情感化,正是後者所割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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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茜與孔武姻緣天定,宮女侍衛之間經歷過大小危機劫難,情投意合後本可促成一段佳話,安茜卻得知自己唯一親人的遇害,背後原來另有真兇。

決意復仇的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斷絕與孔武的來往,從此走上她最不願走的一條路。

安茜所棄的,偏偏是與一人風雪同行長相廝守的平凡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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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妃自知難再奪皇上寵幸,安心抄經暫且韜光養晦些許時日,不過唯一的稚女被皇后從身邊奪走,難免多有擔憂。

在孔武的幫助下,她有了機會偷偷探視自己的女兒,小格格先天不足身體孱弱,最終還是死在了她的懷中。

沒有過分沉溺悲痛,如妃當下生出一計,將小格格的屍體焐熱去找皇上,好讓他對她產生永遠的虧欠。

如妃所棄的,偏偏是絕望的母性本能與脆弱的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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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地為涼涼流淚

一座空蕩蕩的吃人城堡,心中倘若沒有一個人,往後的路該怎麼走?或許只能靠無休止的宮鬥去填補內心的空虛了吧?

裡面的女性無論高低貴賤,說起來都是命運共同體,小到區區宮女之死,都能為結尾的大亂埋下禍根,滿場荒唐戲,笑話無常事,足見劇本設計之精密。

至於那位於頂點但渾身淬滿陰毒的皇后,壞事做盡最是惹人憎恨,前塵往事似乎不必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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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前世”未必不會是另一個如妃,另一個安茜,另一個爾淳,另一個玉瑩。

可恨之人,必又有可憐之處。

《金枝欲孽》貴在不光是在講人性漸失的傳奇歷程,不斷出現的錯位情感反似一杯杯滾燙毒酒,去溫熱戲中人愈發冷硬如寒冰的內心。

即便向死而行,也不枉生時付出過一片深情,得嘗過一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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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曾有過明確的時間暗示,很多人轟轟烈烈地在此完結一生,對於整個紫禁城來說,才不過是從初春跨往深冬的短暫一年。

接下來會是誰帶著滿臉天真入宮,又將成另一個似而不同的故事了。

《金枝欲孽》結尾,徒留孔武帶離爾淳出宮不知停留何方,一如開頭亦是他救起她帶著入宮,兩個起先讓觀眾誤會會發生些什麼的人,到了宮中竟全無對手戲。

為整部劇留下了最後的不圓滿,也一解了命運循環相扣的主題。

人生似乎正是由巧合對沖著不圓滿,所以才“問世間有幾多快樂兒女”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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