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四川全興的魏大俠,為了救隊友被砍17刀縫200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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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客足球推出系列策劃《甲A風雲》,最傳奇的年代,最懷念的他們。

評判時代與時代的不同,歸根結底要總結到對於人物的評判中去,就像《明朝那些事兒》的作者當年明月曾經強調過的——“所謂寫史,不過就是寫人”。

當我不止一次地追溯“甲A”與“中超”那些血脈相連卻又近乎無跡可尋的今生前世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哀嘆:我們不得已同那個年代告別。同那些白衣飄飄告別,同那些野火春風告別,同那些相逢意氣告別,同那些飲馬江湖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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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魏群

甲A時期的球星與今天的球星到底有什麼不同?

有著“嫁人要嫁魏大俠”之稱的袍哥領袖魏群堪稱其中集大成之典範。

魏大俠的能力足夠出彩,但使他留名青史的關鍵因素卻不在球技,而在於氣質和精神。那類往往是古人身上才有的季布一諾、勇於擔當和引刀成快,為其贏得了超越一般足球運動員能夠獲得的社會集體讚譽。

【1994年的球星夢】

1994年4月17日,四川全興隊的足球運動員魏群領到了生平的第一筆鉅款——3000元人民幣。在上世紀90年代初,3000塊錢對於中國老百姓來說那是相當有份量的,更何況是在一場比賽後就掙到了這種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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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打進甲A歷史首球

那天是甲A的開幕戰,餘東風的川軍在主場以一種絕對袍哥式的神勇打法逼平了“十連冠”的老遼足。隊長魏群在這場比賽中為全興隊打進了一粒點球,這也使他成為了中國足球職業聯賽歷史上的第一個進球者。

賽後,川足的老闆楊肇基給每名隊員都發了3000塊,這讓魏群們意識到了這樣一份職業已經將他們從普通人的身份中解脫出來了,他們開始變成了城市的高收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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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號魏群是川足第一球星

大連隊的李明和上海隊的謝暉也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這種偶像光環的降臨,“球星”的概念從那時起在人們心中蔓延開來。

謝暉說他走在城市裡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明星,知道應該戒驕戒躁,但實際上整個人已經飄起來了;領到了8000元獎金的李明更是用獎金請朋友大吃了一頓狗肉,在此之前他每月的工資不過只有150元。

與他們相比,魏大俠的性情更加遮掩不住:他在領到獎金後飛奔回宿舍,並將鈔票一張張平攤在宿舍的席夢思床墊上,並坐在床沿點上一根菸,模仿著“小馬哥”的樣子想象著行將鋪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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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A賽場上的川軍標語

他們想不到自己會有暴富成名的這天,但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具備了暴富成名的能力,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甲A時期的中國球員普遍更會踢球,因為順序是對的。

這個順序在今天則是反的:人們為了暴富踢球、為了成名踢球,有些人是利慾薰心,有些則美其名曰“改變命運”。為了生存或者生活,這本無可厚非,但這樣的目的似乎已經不再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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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魏群與主帥餘東風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可以講“甲A初年”稱作中國足球的古典時代,因為在那樣的年代裡,我們能輕易地發掘那種可貴的純粹——即便無法成名暴富,他們也選擇以此為業,“雖九死其猶未悔”。

如果這不算是發自心底的熱愛,那麼世上就沒什麼是發自心底的熱愛。

【“一人一江湖”】

魏群是北京人,少時起跟隨家人遷居四川,父親是習練“中國跤”的好手,而他的氣質也在“京城老炮”與“四川袍哥”的交匯之中迅速成形。魏大俠並非土生土長的“袍哥”,但他身上的江湖氣卻比蜀中人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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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俠遠射攻破申花球門

蜀人的江湖氣並非匪氣,而是一種英雄氣和捨己為人的義氣。

在國難當頭的歷史時刻,四川軍閥劉湘曾帶領麾下精銳毫無保留地出川禦寇,將軍道:從前我們打內戰,現在是打國戰,性質不同,必當竭力而為。

魏群曾經說過,如果是擱到川軍抗戰的年代,他也肯定拿著大砍刀上戰場了,或許會在殺死無數日本鬼子之後死在戰場上,那才叫痛快,叫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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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軍抗戰與抱病出川的上將劉湘(民國27年病逝於漢口)

上世紀90年代的綠茵場就是“袍哥”魏群的戰場,在全興隊的右邊路,司職邊後衛的魏群成為了球隊攻防兩端的重型武器。

脾氣火爆、直來直去的魏群,其比賽風格可用“強硬”二字形容。橫身攔截毫不拖泥帶水,有一夫當關之勢。全興隊的整體防守並不算國內球隊的上乘,但魏大俠把守的右路局部,無疑是其它球隊難以逾越的劍閣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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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的凌空臥射霸氣十足

作為甲A十年進球數僅次於范志毅的後衛球員,魏群的進攻能力也一直是其為人稱道的法寶。比賽中他常有從後場直接帶球推進發起球隊進攻的壯舉,在大禁區角外圍或傳中或遠射,準星與力道兼備。不僅如此,川足的前場定位球也大都由這位後防領袖包辦。

要知道範大將軍可是打過一段時間的前腰甚至是中鋒的,他有很多進球本就是在攻擊線上收賬的;但魏大俠卻一直是在邊後衛的位置上進球,要真論“帶刀後衛”的屬性,效率更高的魏大俠實際上比范志毅的威脅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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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是甲A以來首位上演帽子戲法的後衛

魏群不僅在對陣深圳平安的比賽中打進過一記足以入選“甲A十年精彩入球”的凌空臥射(與2012年歐洲盃上伊布打進法國隊的進球很像),更在1997賽季對陣天津三星的比賽中上演過帽子戲法,這樣的濃墨重彩對於一名後衛來說,是足夠令時人乃至後輩仰望的。

“我擔心的就是,你別踢一場比賽下來人家問你是幾號,現在有太多這種球員。我們那個時候的球員,應該講每一個球員他真的是有一些特點,這些東西我覺得不用說了,肯定是自己平時多下功夫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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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對陣延邊時的遠射破門

現如今的中超後衛裡,能像魏群描述的這樣踢一場比賽下來令球迷印象深刻的球員,算來算去也只剩下了恆大的張琳芃,而張5爺平時的加練也確實是有目共睹的。

魏大俠的意思不過就是在說,足球的世界裡永遠不存在捷徑,球員在球場上的所有高光全是背後的汗水造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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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FA 裡的魏群模型堪稱肩寬背闊

魏群的身高並不算太高,但體格非常強壯,從來不懼一對一的身體接觸,也由此壓過速度更快的謝峰成為了甲A初年國足的主力右邊後衛。

甚至在足球遊戲FIFA online 3裡,魏群的球員模板都是最能扛住人的“肥胖型”。

魏群征戰了97十強賽之前的國足重要賽事,但在十強賽的關鍵階段,他在國家隊中的位置被技術更細膩的毛毅軍取代。有人說原因在於後者更聽話,不像魏群生得一副犯上的脾氣;還有人說魏群攻強於守,比賽風格太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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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國足合影照,魏群為前排右二

缺少了魏群的那支97國足最終並沒有從法蘭西世界盃的預選賽中突圍,歷史不容假設,也沒必要假設,但對於魏大俠本人以及球迷來說,難免是有些落寞與遺憾的。

【豪俠二三事】

在我看來,世上的人只分兩種,一類叫世俗小人,另一類叫性情中人。

前者的做派便是你不得罪他,他也要得罪你,把你拖下水比他自己上位還開心;而後者則光明磊落、因理生情、因情有義,因義輕利。功名乃至性命,對他們而言從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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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A與老甲A賽場上的魏群與范志毅

魏群屬於後者,他是中國足壇真正的性格球員,他曾經說過“男人可以被打死,但不能被嚇死”,但也曾因為對於比賽的執著視“男兒膝下有黃金”的勸誡為無物;曾經為遠道而來入主蜀中的徐弘牽馬執鞭,也曾因後者不顧兄弟情誼與其反目成仇。

先來談一談魏大俠眼中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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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著名的下跪事件

那是在2001年甲A同北京商務通的客場比賽中,臨近尾聲階段,對方外援米倫在川軍禁區摔倒,裁判執意判罰點球。魏群反覆向裁判辯稱對方外援假摔(事實上摔得確實有些牽強),但裁判不予理會。

情急之下,魏群直接向主裁判下跪申訴,這是非常生動且戲劇性的一幕。第二天報紙的頭條就出來了,也有很多前輩同行去告訴魏群,男人輕易跪不得,你怎麼能下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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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在成都保衛戰中的帶球推進

“那個時候已經顧及不到這些了,我就覺得太冤了”,魏群的道理很簡單:也不是說自己要求情,而是他真的不希望足球比賽帶進太多別的東西。所以這一跪不是向“人”下跪,而是向“理”下跪

在取消聯賽升降級的2001賽季,甲A甲B的場內場外的確發生太多荒唐和不純粹的事情,幕後黑手才真的應該集體向中國足球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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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與徐弘合影

接著來談一談魏大俠眼中的“情”。

2002年末,徐弘被徐明派去“實德系”的川足執教,入蜀當天是魏群開著寶馬親自去機場迎接的。為徐弘打開車門後,魏群對著一幫小弟說:“這是我的大哥,你們以後都要多支持他。”

有人說徐弘必須要安插自己的勢力,他不可能依靠川人打天下,魏群的這句話反而會造成徐弘的焦慮感。但也有人說,後面徐明指令徐弘清理川足時,老將魏群也在掛牌之列,彼時徐弘還替魏群求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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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紅塔時期的魏群

最終的結果是,魏群替被“實德系”清洗的川足老兵們鳴不平,在川足同胞紛紛遭受掛牌後,“抗命”的魏大俠遭遇三停待遇,後被租借至雲南紅塔,從此與徐弘恩斷義絕。

在徐弘那裡,是一山不容二虎,胳膊擰不過大腿;在魏群這裡卻是友誼遭遇了背叛。

與徐弘的糾葛,是重“情”的魏大俠心頭難解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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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熱腸的魏大俠

最後再談一談魏大俠心中的“義”。

1993年,全興隊的小隊員許暉在酒吧替女朋友過生日,一幫陌生人騷擾他的女友,兩邊人打了起來。

小兄弟在外面被人欺負了,當大哥的選擇單刀赴會,即便魏群與許暉並不算私交很深的朋友,即便兩個人在球隊裡的地位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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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場策動攻勢的魏群

魏群對自己激烈的行為有著這樣的合理解釋:“我能不衝過去嗎?難道我只能在電話裡聽兄弟被別人毆打的聲音嗎?那我還能叫‘大俠’嗎?”

出事的那個晚上,在江湖告急的10分鐘後,接到許暉求救電話的魏群便帶著一對拳頭衝進了兇險的夜色中。

當“大俠”的代價是當事人身重17刀,屁股被砍得沒有知覺,最後縫了200多針

。有一個細節不得不提:送醫之後,魏群怕影響運動能力,便在拒絕麻藥的情況下完成了手術,頗得關二爺刮骨療毒之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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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群頭球助攻馬麥羅

魏群說自己衝進戰團幹倒了4個人,第5個人擊傷了他的左臂,情形才急轉直下。但自己那不叫打架,因為“老爺們兒不講義氣,還不如一頭豬”,他為小兄弟出頭就是為了一個“義”字。

魏大俠是世俗哲學家,更是行動派,他真的相信那套捨生取義的行為準則與道德標準。這樣的一個魏群,自然是真正的強者,不在於武力,而在於挺身的熱血。

放眼今日之中國足壇,還能找到如此性格鮮明、俠肝義膽的古人嗎?

文:先斑

“甲A風雲”延伸閱讀:

《擊中巴西立柱的皇族後裔,卻在最巔峰年華報國無門》

《他是大連萬達的功勳隊長,卻在輿論詬病中難以轉身》

《被外教點石成金,他從無球可踢的後衛變身中國齊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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