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樂:從文學狂徒到稅務志專家

他對文學的狂熱從二十年前持續至今,文學以外的其他事情在他眼裡好像都是附屬品。

他一路寫,從富平一個偏僻的鄉村稅務所,一直寫進省城的國稅局。

從外表看,他不像個狂熱分子。可是當和他面對面,聽他講述自己最初的創作經歷,一幅荒誕派的畫面感便油然而生,一如他的名字,有喜有樂。

林喜乐:从文学狂徒到税务志专家

林喜樂在自己編劇的電影《柿子紅了》新聞發佈會現場

接近年關,接受採訪的前一晚,林喜樂和朋友們喝酒喝大了,加之稍有感冒,見面說話時嗓音低沉沙啞。桌上堆著數部他自己出版的書,以及新近收錄他作品的一些期刊,包括《滇池》《大家》等國內知名的文學類期刊。

林喜樂是富平留古人。1967年生,屬羊。最初單位錄檔案時錯把7寫成了9,如今便只能將錯就錯,一直當著1969年生人。

軍營起步

嚴格來說,林喜樂是當兵出身。高中畢業後,他入伍到中央警衛團當了三年兵。上世紀80年代,當兵、考學、接班,是年輕人的幾條出路。父親在稅務單位工作,後來哥哥接班進了稅務局,而林喜樂回憶其高中畢業時,好像對學習的事兒不大感興趣,就想著要去當兵。

1987年秋,樹葉剛剛染上秋天的淡黃,一年一度的徵兵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報名參軍的林喜樂卻還沒能換裝,他和十幾個中央警衛團挑選出來的青年,默默地站在大院的一角,心裡空蕩蕩的。中央警衛團前來帶兵的張連長說,政審過後還要再體檢一次,不合格的今年就走不了了,大家先回家待命。

年輕的林喜樂第一次嚐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覺,他不知道政審都要審什麼,要履行哪些手續和過程,在家乾等的十多天裡,他懷疑張連長一定是把自己忘了。“走不了了!”這種壓抑的想法晝夜折磨著他。坐臥不寧中,忽有一天,張連長在鄉武裝幹事陪同下家訪來了。身體複查合格後,去部隊的事情就定下來了,懸了十多天的一顆心總算落定了。

不久,在明媚的秋陽中,林喜樂和19名朝氣蓬勃的富平青年,在渭南火車站集合,踏上了進京的列車。

在中央警衛團服役期間,由於訓練和執勤比較枯燥,業餘時間,林喜樂就積極參加部隊的各種文化活動。1988年,他寫的散文徵文《軍旗魂》出乎意料地獲了個一等獎,天作之合地成了寫作培養對象,並從此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熱愛文學的種子。

命運和人生經常開玩笑,林喜樂喜歡部隊生活,卻沒有留下來的種種理由和條件。1990年末,他光榮復員,回到了富平老家。

1992年7月,林喜樂被分配進了富平縣稅務系統,莊裡稅務分局是他參加稅收工作的第一個單位。部隊生活不僅培養他愛上了文學,還磨鍊了他堅強的意志,養成了穩重寬厚的性格。他像當兵時一樣朝氣蓬勃,很快適應了工作環境。幹完工作之餘,經常和三兩個文學青年談經論道,舉杯抒懷。在莊裡鎮工作的三年裡,業餘時間都被用在了“清談文學”之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林喜樂意識到眼高手低的談論代替不了寫作的真功夫。由於莊裡鎮的環境人熟事多,不利於讀書寫作,要靜心寫作,就必須離開喧囂之處去一個相對陌生的環境。

林喜樂說自己一向喜歡農村,在富平留古的老家一直住到當兵離開,內心深處對農村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愫。他決然選擇離開莊裡鎮,向領導要求去距離縣城較遠的美原鎮工作。

1995年秋,林喜樂如願以償地來到了美原鎮稅務所。這裡的環境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民風淳樸,經濟落後,條件艱苦,雖然工作任務有壓力,但環境清淨,心裡踏實,完全沒有莊裡鎮的浮躁和酒氣,的確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如魚得水啊!”採訪中,林喜樂樂呵呵地回憶那段至今嚮往的創作狀態,“那會兒很快給自己制訂了讀書計劃,全身心地進入了廣泛涉獵各類文學作品的階段。”

執著追求

林喜樂的工作,是在整個鄉鎮跑動,徵稅、宣傳稅收。他笑說,鄉鎮多大,自己的辦公室就有多大。

儘管地方不小,可找一本值得讀的書卻有難度。如果偶然得到一本喜歡的小說,林喜樂會翻來覆去讀七八遍,要把小說讀到“支離破碎的程度”。所謂“支離破碎”,就是要把小說的結構方法、情節線索、細節組合全部釐清,然後分析作者這樣安排故事情節的好處和不足,從中體會寫作特點和表現手法。這種讀書方法別具特色,也只有像林喜樂這種有心人才會如此,一般人難有這份耐心。

因為工作的地方距離縣城較遠,林喜樂一般是每禮拜回家一次。縣城比起鄉鎮來肯定容易蒐羅書籍,一有空閒,他就去書店買書,去朋友家裡借書,然後再帶到鄉鎮去,邊工作邊學習。在美原鎮工作的前期,他看遍了能買到、借到、租到的所有書刊,包括生澀難懂的老中醫專著,以此擴展視野。

1995年至1999年,林喜樂曾埋頭寫了多篇短篇小說,但沒能真正發表過一篇,每每將小說寄出,便如同泥牛入海。林喜樂不服,但同時他也冷靜地意識到,一定是自己的小說在質量上還存在問題,需要進一步反省提高。

“寫了五年沒發表過一篇,對多數人而言肯定就放棄了,這也是多數人不能成為作家的原因。”但林喜樂沒有放棄,“繼續寫,不信就發不了。”說這話時,林喜樂的面部表情彰顯出關中人固有的那股子倔犟,加之受訪時聲音有點沙啞,聽起來更顯出一股子牛勁,大有不撞倒南牆誓不休的自信。

2000年,林喜樂終於在陝西國稅系統編髮的知名期刊《稅收與社會》上發表了一篇題為《老龍峪》的散文。“這是打破五年沉寂後的第一記鐘聲。”他高興地說,“看來,只要質量夠標準,就能發表。”

從1992年進入稅務系統開始,林喜樂一直從事一線稅收徵管工作,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稅收專管員。由於專管員可以自主支配自己的工作和業餘時間,如果自律性不強的話,就會浪費掉許多大好時光。

“在農村工作的時候,最奢侈的就是擁有大把的時間。”林喜樂說,到美原後,他幾乎戒掉了飲酒,將業餘時間都用在了讀書和寫作上。

林喜樂的作品涉及農村內容居多,因為他長期身處其境,在工作中就能感受農村的生活氛圍。他的長篇小說《解凍》就取材於美原周邊的七鄉八鎮,其他作品中經常出現的“榆木鎮”,也是美原鎮的縮影。對農村生活、人情、經濟、文化的深切瞭解,都是在工作中和廣大農民接觸時有意無意地積累起來的。

林喜樂自2000年發表散文《老龍峪》開始,截至2016年11月在《草原》雜誌發表短篇新作“三戰呂布”為止,十多年時間裡,他先後在《大家》《散文》《北京文學·精彩閱讀》《小說月刊》《延河》《滇池》《草原》《藍色高原》等專業文學期刊上發表了大量小說、散文和隨筆作品,並先後出版了長篇小說《解凍》《客居長安》,短篇小說集《順陽故事》,以及散文集《品讀昨天》。其中長篇小說《解凍》獲得2010年渭南市第五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優秀作品獎。

相輔相成

林喜樂是個有心人,他在工作中積累了大量寫作素材,反過來再用自己的筆大量謳歌讚美稅務工作和稅務幹部。2010年,林喜樂創作的電影劇本《春皺一池春水》,獲得了國家廣電總局影視劇中心舉辦的“夏衍杯”推薦獎,這部劇就是純粹的稅務題材,劇本里細膩地描繪出農村稅務專管員的工作和情感生活。“用文學記錄稅收發展歷程,展示稅務人員的情感世界,是我創作的一個重要內容。”

事實上,在林喜樂的諸多作品中,有6篇短篇小說都是講述稅務工作的。這些作品連續在《稅收與社會》雜誌發表後,引起了在改革開放中成長起來的稅務幹部的共鳴。2015年秋,他在《藍色高原》上發表的小說《暮春之光》,也是稅務內容的小說,當年就獲得了內蒙古自治區文聯頒發的“小說作品獎”。對此,林喜樂謙虛地說,

“這只是一種嘗試和實踐。”這個嘗試無疑是成功的。林喜樂拋棄了稅收小說長期只寫業務工作的套路,還原了稅務幹部的生活本質,直接觸及到了稅務幹部的情感世界和精神空間。《暮春之光》的發表,讓稅務讀者眼前一亮,《呼倫貝爾》雜誌立即採訪他創作稅收文學的經驗,以及稅收文學走出自身限制,走向廣闊天地的創作設想。他結合自己的創作實踐,寫了一篇《稅收文學的出路》,並隨文配發了描寫稅務幹部日常生活的小說《家事無理》,作為對自己創作理念的印證。

成功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正是由於林喜樂多年的創作實踐和所取得的成績,2004年,他被省國稅局借調到了西安,專職編寫《陝西省志·稅務志》。在編寫志書期間,他參與編著了歷代稅收思想圖書《稅收百家史話》,出版後在全國稅務系統獲得一致好評,並獲得了2007-2008年國家稅務總局科研進步一等獎。隨後,他還參與和獨立編著了《歷代貪官史話》《血鑄稅魂——延安十三年稅收記事》等大型歷史類圖書。

林喜乐:从文学狂徒到税务志专家

林喜樂作品

林喜樂用自己寫作的特長弘揚了稅收文化,宣傳了紅色稅收歷史和革命戰爭年代的稅收精神。他的文學創作與稅收工作和諧共生,相輔相成。2016年,中國稅務出版社主動提出出版了他研究陝甘寧邊區稅收歷史的成果——《陝甘寧邊區稅史筆記》,這是創作與稅收工作互促互進的又一個有力佐證。

想當初當稅收專管員的時候,為了不虛度光陰,才開始涉獵文學。林喜樂說:“閱讀範圍在擴大,閱讀質量在提高,漸漸對鉛印的文章不再是虔誠的拜讀,而是有了自己的看法。”當他不滿意別人的作品時,就自己動筆寫了起來,這時已經到了1995年末。只有動起筆來,才能嘗試到寫作的難度。他坦誠,“如果提筆就能寫成功,相信愛好文學的人就會寥寥無幾,艱辛有時候是十分令人著迷的。”

林喜樂坦言,文學創作純粹屬於個人行為,一般是在愛好文學的基礎上開始的,我們常能聽到身邊有人說,自己年輕時也愛好文學,可從這條路上走過來的人卻鳳毛麟角,究其原因,是因為絕大多數人堅持不下來。林喜樂說,自己能走到今天,“最主要是有持之以恆的決心,堅持閱讀,堅持練筆,堅持走自己選定的道路。”

走向未來

林喜樂的性格絕對從其名字,是個樂天派,頗有喜樂的感染力。和他聊天,不會犯困,不用做作,也無需拿捏話題。

“那些年,來家裡聊天的同學和朋友,進門坐下沒顧上說話,我就先給每人發一篇文章,讓讀完再說話。往往讀完後,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從林喜樂所說的這個細節中,可以體會到他當時對文學的狂熱。可惜多數人並不像他一樣愛好寫作,他的朋友漸漸不敢輕易去他家聊天了,害怕讓讀文章,一看半天,說不上半句話。說到這裡,林喜樂笑了,“只顧讓別人分享自己的快樂,把人家找我的意圖都忽視了。”

從林喜樂創作的過程可以看出,他走上文學道路,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偶然性表現在他的業餘時間選擇了讀書,而不是幹別的什麼,這就和多數人區別了開來。選擇了讀書,並能堅持不懈,還能在閱讀中評論鑑賞別人的作品,並動筆描寫自己心中的故事,這就為必然性提供了條件。

在最初的寫作中,林喜樂把自己的小說與名家的作品進行對比,寫著比著,比著寫著,一晃十多年就過去了。他總結說:“真要找一條走上文學道路的原因,那一定是命運使然吧。”說這句話時,林喜樂顯得格外嚴肅,沒有了輕鬆的笑意。

林喜樂深深感到,創作是個苦差事。“年輕時,腦力欠佳體力有餘;人到中年,體力日減腦力漸佳。長期伏案,脖子和腰桿發硬是常事,但這或許就是宿命。”

每個人生活方式各有不同,生活狀態也有區別,儘管小說是虛構的藝術,可虛構的基礎離不開繽紛的生活。林喜樂之所以到現還喜歡跑農村,就是與他感悟“真實的生活”有關。他善寫農村,自然要經常去農村看一看,走一走,問一問。

2016年,林喜樂將富平老家的房子修葺一番,目的就是為了回老家時方便住一住,和鄉親們聊一聊。

2008年初,林喜樂調入陝西省國稅局科研所。“如果寫作能帶來收益的話,目前,這算是我最大的收益。”他說。其實,林喜樂在電影劇本創作方面的收益更為可觀,但他沒往下說。當然,這是兩種不同性質的收益,一個是他在事業上的發展,一個是個人經濟收入的補充,不可混為一談。

不知不覺中,一個早晨就在談話中過去了。林喜樂在談話中提到,稅務系統是社會的組成部分之一,沒有獨立於社會之外,寫稅務就是寫社會,寫大社會也可以帶入稅收這個組成部分。他說以後的創作,或許和現在一樣,既寫稅收內容的專著,又寫社會內容的作品,兩者互相滲透,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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