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明先发,顽石点头,一阐提性入佛法,禅宗老祖

一阐提是出自《楞严经》:“尔时阿难,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我是如来最小之弟,蒙佛慈爱,虽今出家,犹恃㤭怜。所以多闻,未得无漏。不能折伏娑毗罗咒,为彼所转,溺于淫舍,当由不知真际所诣。唯愿世尊,大慈哀愍,开示我等奢摩他路,令诸阐提,隳弥戾车。”一阐提原指有欲望的人;有欲望又执着于世荣,贪着生死之境,则妨碍出离修道,故后转为“断善根”、“信不具”之意。

孤明先发,顽石点头,一阐提性入佛法,禅宗老祖

竺道生,本姓魏,钜鹿(今河北省平乡)人,侨居彭城(今江苏徐州)。家庭世代为士族,父亲为广戚(今江苏沛县东北)令。后来从沙门竺法汰出家,随之改用竺姓。道生受戒之后,离开了他熟悉的寺院与师傅竺法汰,到庐山中隐居,一住就是七年,七年后他又离开庐山,与慧叡、慧严一道,行程万里,游历长安,随大师鸠摩罗什受业。

义熙十四年(418),法显(中国出使西域求得佛经第一人)与佛陀跋陀罗(即觉贤)译出《大般涅槃经》初分,经中说除一阐提外,皆有佛性。道生剖析经、理,认为:既然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一阐提既是有情,自然也可成佛。于是倡“一阐提人皆得成佛”,此说引起群情大哗,受到“旧学僧党”的攻击,被逐出建康。

更多的时间道生沉迷于无边无际的思索之中,有一天他他恍然大悟:妙法非语所能表达。不禁对徒众感叹道:“形象是来完全地传达心意的,领会了心意就应忘掉它;言语是来诠释道理的,参入了道理也就可以不要了。经典东传以来,由于译者的重重阻障,译作多拘滞文辞,少见圆通的意旨。唯有取鱼而弃掉鱼篓的人,方可与之谈论道法。”语言的牢笼,在老庄就已感觉到了,所以他们说“得意忘形”,“得意忘言”,道生的感受正与他们一脉相承。然而舍弃语言必先进入语言与清理语言,单纯的感叹是无济手事的。于是道生开始更细致深入的校阅,他思量因缘所生的事理等与不生不灭的理性,以及因缘所生的前因后果。此后才断言:若行善不受报答,便可顿悟成佛。还著了《二谛论》、《佛性当有论》、《应有缘论》等等,超越了旧说,意旨精妙而深微。但他的深刻也造就了他的不幸,拘守文辞者对他生出无数的嫌恶与猜忌,赞成取消其说的呼声纷纷扬扬,竟相而起。然而道生全然不顾。当时六卷《泥洹》率先传来,道生剖析义理,深入到幽微之处,于是宣说,一切众生,包括蔑视佛法的人,都能成佛。这本与大本《泥洹》相合,但此时它尚未传来,道生的先行阐释与独到见解便惹恼了众人。(泥洹:涅槃之意,是指下文说到的《大本涅槃经》)

拘守文辞者,他们视道生的说法如洪水猛兽,在一种虚妄的正义感支配下,对之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道生依然是我行我素。他的心思中,外在的荣辱毁誉没有丝毫位置,他只相信自己……不过事精越来越复杂了。这些人不但自己攻击道生,而且向大众宣扬,于是道生制造邪说坏乱佛法的声名越传越远,昔日对他敬若神明者也仿佛如梦初醒,连呼上当,或不屑一顾地说:“哼!我早就看他不地道,……。”在太阳很好的一天,局面终于不可收拾了。道生正埋头于发黄的经卷之中,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平日他知道师傅的习惯,决不轻易打挠——惊惶地说:“师……师傅,不好……不好了,外面……”道生从他玄妙的世界中走出来,才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息。他什么也没说,慢慢整好经卷,跟小沙弥走来。门口愤怒的人群已围满了,乱哄哄地在太阳下蠕动,“让他滚开!”“对,让他滚!别在这里扰乱正法!”“……立刻走!……走!”喧闹声浪涛般打来,几个徒弟虽勉强支撑,两股已经打颤,有的想趁乱遛掉,有的想乱起来挡师傅一下,道生却如黑色的礁石,不动,不言,不怒。他的目光环视人群,里面几个赶紧低下头去,道生明白,那些昨日的攻击者,现在又成了“启蒙者”了,启发这些不知妙法为何的大众来“护法”。众人那知是被太阳照得有些迷乱而疲乏还是在他深不可测的眼中发现了什么,渐渐安静下来。这时他向前迈步,他的表情严肃得如同秋末的荒野,他走到人群中,没有人敢挨近他,纷纷后退。他开始说话,有人捂住耳朵。他平静地说:“如果我宣说的与经义相违背,愿人见人厌的恶疾发在我身上;如不相违,我死时应占据狮子讲座。”说完拂衣而回。众人忽然觉得很空虚,纷纷散去。

南朝宋元嘉五年(428),到苏州虎丘,仍坚持己见。后北凉昙无谶译《大本涅槃经》传到建康,经中提到一阐提可成佛,其说得到证实。此后,在庐山讲《涅槃经》,弘扬佛性学说。一次,在幽静的林间,他独自讲说起来,朦胧中仿佛见有人点头,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面前一块块的顽石,这就是“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由来。不久,大本《泥洹》传来,里面果然说毁谤佛法者也有佛性,一切众生皆有佛法。消息传扬开,僧俗士庶,无不深服于其先知先觉。道生得到这部经,便决定开始说法。宋元嘉十一年(公元 434年),道生在庐山精舍升上法座。道生神色开朗,讲解精妙,只说讲数番,深微至理便明白无比,僧众顿时开悟,十分欣悦。法会将完时,大家看见,道生的拂尘杂乱地散落地上,抬头观望,道生正襟危坐,面容端庄。他已悄然而逝,仿佛入定一般,沉默了片刻,哭泣之声便响起来。消息传到京城,那些狂热地排斥他的僧众顿觉惭愧歉疚,纷纷忏悔过失,并信服其说。

孤明先发,顽石点头,一阐提性入佛法,禅宗老祖

道生一生可谓勤奋,当初僧肇(鸠摩罗什弟子)注出《维摩诘经》,世人玩味不已,道生则更阐发其深层意旨,使新出典籍明白畅达,他对其他经典的注疏,也都被世人看重。有人称他天真独发,无所滞碍,他的顿悟说,也逐渐为人认可。宋太祖曾祖述其义,僧弼等都设会问难,太祖毕竟只是太祖,他将听来的明白学问越说越糊涂,最后不得不强辞压人:“若是让已去的人活过来,怎么会被你们问住呢?”禅宗顿教初见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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