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人生的比喻很多，蘇軾的“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將人生比作一場夢；席慕容說：“我只是個戲子，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淚。”她把人生視作一齣戲；一部動畫片的片尾唱道：“人生如棋，黑白相間，局裡局外，一生好走。”而我更喜歡將其與茶飲相提並論。
酒滿茶半，斟茶忌滿，這雖是待客的規矩，可也能從中一窺做人的講究。日中則移，月滿則虧，器滿則傾，水滿則溢，凡事不可強求圓滿，物極必反盛極而衰是最樸素的真理。紅得發紫便是黑，名至巔峰即是賊，利到無漏定是賠，顯擺無度豈有貴！樂極生悲的根由不在“樂”，而在“沒數”，窮奢極欲的後果就是架火自焚，在哼著小曲自鳴得意中將自己烤成了“鐵板燒”。
品茶時，講求一苦二甘三回味，在小口慢啜中，細細品味甘醇和香甜，而切忌大水漫灌式的“牛飲”。時光如白駒過隙，咿呀學語的孩子轉眼便成了毛頭小夥子，青春靚麗的姑娘不經意間已難掩歲月留下的細褶，我們就像坐在高鐵上的乘客，似是遙遠的山丘剎那間便閃到了身後。匆匆百年，我們到底應該留住些什麼？難道只是相冊裡的浮光掠影嗎？或許當我們靜下心來，反覆咀嚼經受的困苦，才會慢慢釐清愛恨情仇：曾經的驚天動地只不過是隨風而逝的雷鳴，曾經的刻骨銘心只不過是月移無痕的春水，大概唯有花開花落去留無意、雲捲雲舒寵辱不驚才是真諦吧。
人生如夢，夢醒心驚；人生如戲，戲散心空；人生如棋，棋終心擾；人生如茶，茶幹心滿。也許這四種說法並不矛盾，它們好似用稜鏡折射出的不同色彩一般：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是心靈的潛行者，在一種混沌的狀態塗抹著虛擬的自我；生旦淨末醜，我們正是在不同的場合扮演著不一樣的角色，用油彩和假面妝扮出精彩的自己；落子無悔，每走一步都是選擇留下的腳印，反悔與懊惱只會令頭腦發懵再出昏招；而啜飲茗茶時的恬淡與悠然，正是在衝出夢境，站在高處打量走過的溝壑，正是在卸掉面具，端坐舞臺下方欣賞即將上演的大戲，正是在直面生命的棋局時，於揮灑自如間看淡了得失輸贏。
文/石巖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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