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願

當涼爽的秋風開始親吻大江南北的山山水水時,遠在深圳打工的成聚財接到了妻子蔡美雲的電話,心急如焚地趕回到北方老家,還是沒能和慈祥的母親見上最後一面。

成聚財父親早早就離開了人世。父親走後母親沒有再嫁,獨自一人承擔了全部家務。因為母親年輕時體力透支過多,所以進入老年後一直體弱多病,要不是有妻子蔡美雲常年在家精心侍候,母親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成聚財跪在母親遺體旁,哭得昏天黑地,肝腸寸斷,悲痛欲絕!身旁的人見狀無不動容,一些心腸較軟的女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以至於和成聚財一起放聲大哭。

當裝有母親遺體的棺材被埋到地下後,成聚財頓時感到心裡空蕩蕩的,覺得自己突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孤兒,沒有了靠山,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應該怎麼過?

這天早晨天還沒有大亮,成聚財就早早地起床來到了室外。雖然只是初秋季節,但凌晨的秋風吹在人身上依然冷颼颼的。這時東方開始發白,滿天的繁星也逐漸變得稀疏起來,唯有啟明星在晴朗的天空上眨著明亮的眼睛,密切注視著大地。心情煩悶的成聚財看了看天空,想在村子外面隨便走走,散散心。可當他打開大門後卻驀然發現門栓上掛著一頂嶄新的綠帽子!

綠帽子?成聚才心裡不由一緊,連忙取下綠帽子仔細觀察。這是一頂極為普通而又很小的帽子,看情形並不像是大人能戴得了的,說實話要不是因為它的顏色是綠的恐怕就不會引起成聚才的注意。是呀,天底下又有那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妻子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呢?此時此刻,望著手裡的綠帽子,成聚財的心情極為複雜。莫非自己不在家的日子裡妻子紅杏出牆,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莫非是村上和自己相好的人知道這件事又不好直截了當地告訴自己,只好巧妙地用這種辦法來暗示他?莫非這頂小帽子在暗示給自己戴綠子的人是個小人?莫非……,想到這裡,成聚財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恰在此時,一陣寒風吹來,成聚財不由自主地渾身上顫,彷彿突然掉進了冰窟窿,渾身上下、裡裡外外全都冰涼冰涼的。

再也沒有心思出去閒轉的成聚財陰沉著臉,在大門口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把綠帽子往懷裡一揣,一聲不吭地轉身回到家裡。第二天一大早,成聚財就打點行李,默默地回到深圳他打工的單位。

一晃三個多月過去了。

這天晚上吃罷晚飯,成聚財的妻子蔡美雲獨自一人在家裡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一條重要新聞:幾天前,深圳一個儲戶剛剛從銀行裡取出了15萬現金,走出銀行大門後朝東走了約200米左右,也就是剛剛走出電子眼監控的範圍之外,一個騎摩托車的蒙面男子從她身邊經過時突然一把奪走他手裡裝錢的袋子,瞬間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深圳警方正以5萬元重金懸賞破案線索!

賞金5萬元?蔡美雲心想,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要是能讓我遇到這個劫匪該有多好呀,一個報警電話5萬塊就到手了。嘿嘿,多爽呀!

“咚,咚,咚。”突然,大門外傳來了急促地敲門聲。

“誰?”蔡美雲來到大門口,警覺地問道。

“美雲,我是聚財,快開門。”門外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蔡美雲剛剛把大門拉開一條縫,成聚財便挾著一股冷風,“忽”地一下擠進了大門,並迅速轉身將大門關得死死的。

回屋後,蔡美雲發現成聚財身上背了一個沉甸甸的破袋子,滿身疲憊,累累若喪家之犬。忙問:“你這是怎麼了?”

成聚財兩眼放光,異常興奮地對蔡美雲說:“怎麼了,美雲,我們發大財了!”說話間,成聚財打開破袋子讓蔡美雲看。蔡美雲頓時驚得目瞪口呆:破袋子裡面整整齊齊地堆放著一摞一摞的百元大鈔。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多錢的蔡美雲嚇得半天合不攏嘴,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那兒弄來的這麼多錢?”

“那兒來的,靠我打工八輩子也掙不下這麼多錢。”成聚財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這是前幾天我在一家銀行門口搶來的,整整15萬,15萬塊呀,夠咱們花一陣子的!”

見蔡美雲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樣子,成聚財很不高興地說道:“快,快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是,是!”蔡美雲這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到廚房裡做飯去了。工夫不大,一碗熱騰騰的麵條端在成聚財面前。成聚財頭也不抬,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突然,七、八個警察彷彿從天而降,成聚財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幾個警察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銬。隨後警察押著成聚財,拿著裝錢的袋子朝屋外走去。

走到門口,成聚財回過頭惡狠狠地看了蔡美雲一眼,問道:“是你報的警?”

蔡美雲眼看著成聚財,面無表情地說:“你別怪我心狠,我只是不願意因犯窩藏罪而被關進大牢裡罷了。”

那知成聚財來到派出所後對警察說:“警察同志,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搶劫犯。”

“有贓款在這裡,你還敢嘴硬?”警察厲聲說道。

“那就麻煩你把袋子解開看看吧。”成聚財笑著說道。

警察打開從成聚財家裡帶來的錢袋子仔細一看,頓時傻了眼:袋子裡的15摞錢除了前後兩張是百元人民幣外,裡面全是與百元人民幣大小相等的白紙。警方不放心,連忙通過電話與深圳警方取得聯繫。深圳警方詳細詢問了成聚財的情況後,很快在就電話裡告訴關押成聚財的警察說,成聚才打工的單位在深圳南山區,而搶劫案發生在深圳寶安區。成聚財的個頭、長相、年齡與深圳警方掌握的搶劫犯特徵相去甚遠。經成聚財單位領導及和成聚財的工友等多人證明,案發當日,成聚才一直和工友一起上班,根本不具備沒有作案時間。

警方大惑不解,問道:“成聚財,你搞這個惡作劇的目的是什麼?”

“警察同志,我這絕對不是在搞惡作劇。”成聚財告訴警察說,幾個月前,當他在大門上發現那頂綠帽子後開始懷疑妻子蔡美雲有外遇。但他深知捉賊要贓,捉姦要雙的道理,就這樣無憑無據地當面質問蔡美雲非但不會有什麼結果,反而會使自己陷於十分被動的地位。可是捉姦吧,自己又遠在深圳,鞭長莫及。

前幾天,在深圳打工的成聚財聽電視新聞裡說,深圳警方正懸賞5萬元捉拿搶劫犯的消息後,靈機一動,連忙給單位請了幾天假,假裝成搶劫犯的樣子回到家裡。成聚財是這樣想的,如果蔡美雲沒有外遇,得知自己搶錢後要麼和自己同流合汙,私吞所謂的15萬塊錢;要麼好心好意地勸自己自首。如果蔡美雲有了外遇則肯定會揹著自己報警,因為這樣做她既可以成為大義滅親的英雄,又能得到5萬元的賞金,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將自己送到監獄,除掉他這個橫在蔡美雲和情夫之間的絆腳石。

原來如此!警方無奈,只好放了成聚財。

那知成聚財回去沒多久又來到派出所要報案。警察告訴他說:“我們這裡可不受理你妻子有沒有外遇的事情。”

成聚財斬釘截鐵地說:“不,我報的是命案。”

“命案?”民警聞言大吃一驚!

成聚財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說:“是的,是命案!”說罷,他從衣袋裡掏出一支像鋼筆一樣的微型錄音機,摁了一下按鍵,裡面立即傳出一男一女的對話聲,雖然錄音效果並不是太好,但還是能非常清楚地聽到裡面的談話內容:

女:“親愛的,報告你一個好消息,我把成聚財那傻蛋送到監獄去了。”

男:“送到監獄?別說他遠在深圳,就是他站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把他送到監獄裡去呀!”

女:“他在深圳搶了人家15萬元現金後逃了回來,我趁去廚房做飯之機報了警,警察剛剛把他抓走了。”

男:“哦,原來是這樣。這一下他最少也得判十幾年以上,你再也不用費盡心思找理由和他離婚了。”

女:“是呀,上次他媽發現我們的關係後說要告訴他兒子,我當時真的害怕極了,多虧你想出了給她飯裡下安眠藥的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了老太太。這件事了結後我又一直在想用什麼理由提出和他離婚,沒想到瞌睡遇了個枕頭,我們不但輕而易舉地得到5萬元錢的賞金,還不費吹灰之力地除掉了成聚財這個傻蛋。”

男:“這真是天助我們,今後我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

成聚財告訴警方說,他認為如果蔡美雲真有情夫,警察把他抓走後蔡美雲肯定會情不自禁地在第一時間內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她的情夫。為此他趁蔡美雲去廚房做飯之機,將一支早已準備好的微型錄音機悄悄地放在了枕頭下面。果然不出成聚財所料,錄音機裡那個女人的聲音是他妻子蔡美雲,而那個男的不用說是菜美雲的情夫,成聚財根據聲音辨別,知道他是村長鬍文智。

事關重大,警方立即出警,將蔡美雲和胡文智抓了起來。

經過開棺驗屍,警方確認成聚財母親胃裡有大量的安眠藥殘留物。村衛生所的醫生則證明成聚財母親死前不久,胡文智曾分幾次在衛生所裡買過安眠藥。在鐵的事實面前,蔡美雲和胡文智只好低頭認罪。

蔡美雲和胡文智認罪伏法後,成聚財又想起了那頂綠帽子。心想要不是有好心人巧妙地借用綠帽子來提醒他,蔡美雲紅杏出牆不要緊,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母親含冤九泉事大。想到這裡,他打心眼裡感謝這個給他送綠帽子的好心人。

這天中午,正是學生剛剛放學,人們即將吃午飯的時候,村口的人特別多。成聚財來到村口,揚了揚手中那頂綠帽子,誠心誠意地對大家說:“鄉親們,有位好心人當初把這頂綠帽子掛在我家大門上,暗示蔡美雲給我戴了綠帽子,從而幫我挖也了毒害我母親的兇手,使我母親能含笑九泉之下。今天我非常希望這位大恩人能勇敢地站出來,接受我誠摯的感謝!”

鄉親們聽罷,不由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叔叔,這是我的帽子。”突然,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子快步跑到成聚財面前,非常高興地喊道。

“你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帽子?”成聚財看了小男孩一眼,大惑不解地問道。

小男孩兒答道:“叔叔,這頂帽子是我們班給排練節目時用的一個道具。那天下午放學後我拿在手上,邊走邊玩,也不知什麼時候丟到什麼地方了,為此我還被老師狠狠地批評了一頓呢。”

“你再怎麼丟也不可能丟在我家門栓上吧?”成聚財還是弄不明白。

小男孩撓了撓頭,說:“這,這個我也不知道。”

“聚財,是這樣的,”成聚財的鄰居楊大媽接過話茬說:“那天晚上吃罷晚飯我出門後發現你家大門口的地上有頂帽子,知道肯定是你家的。本想直接送到你家,可你家的大門已經關了,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遂檢起帽子順手掛在了你家大門上。”

你知道這個把綠帽子丟在成聚財家門口的小男孩兒是誰嗎?他不是別人,正是蔡美雲的情人、村長鬍文智的兒子胡凱!

天不遂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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