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得西山宴遊記》譯註商兌

《始得西山宴遊記》譯註商兌

柳宗元(網圖)

初中語文課本選用了柳宗元的《始得西山宴遊記》,筆者在教學中發現了教參和課文對幾處譯文和註解的處理或失於考慮,或有所闕漏。茲不揣冒昧,提出商榷意見,以就教於大方。

1.“意有所極,夢亦同趣。”

教參上的譯文是:“心思所到之處,夢境也有同樣的旨趣。”我認為這句話對“趣”字的翻譯不妥。翻查古漢語常用字字典,可以查到“趣”字有以下幾個意項:

(1)qù 名詞。 a.旨趣,意向。b.情趣、樂趣。

(2)cù 動詞 。a.急,趕快。b.督促、催促。

(3)qū 動詞。同“趨”,趨向。

很明顯,教參是採用了“旨趣”這個意項。乍一看,沒什麼,一推敲,說不通。如果按照譯文的說法,那麼前一分句說的內容是心思所到之處,後面說的卻是夢境裡的旨趣,這二者分明是兩碼事,談不上並列的關係,怎麼能用“亦”這個詞來表示關聯?好比說“我去了北京,你也去了”有意義,如果說“我去了北京,你也有同樣的快樂”就不好理解了。再者,前一分句中的“極”是動詞,“到、往”的意思,用“亦”來並列的也應該是動詞,所以“趣”應採用動詞的意項:“趨向”。也就是譯作:“心思所到之處,夢裡也一同前往。”便是我們通常所謂的:有所思,有所夢。這樣更容易理解。

2.“以為凡是州之山有異態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教參上將這句話譯成:“以為凡是這個州的山形態奇異的,都歸我所有了,可卻未嘗知西山的奇怪特別。” 說“都歸我所有了”的確讓人覺得奇怪。難道這裡的山都被柳宗元買下來了?或者皇帝把這個州整個兒地賜給了他?顯然不是這回事。那麼,怎麼會出現這樣的譯文呢?我以為譯者沒有考慮古今漢語的不同點,忽略了句子的結構特點,將兩個倒裝的地方按現代漢語的語序直接翻譯出來了,以致出現了偏差。其一,“山有異態者”,這個“者”此處不是代詞,而應是助詞,作為定語後置的標誌。實際上就是“有異態之山”的意思,應譯作“形態奇異的山。”其二,“皆我有也”,這個句子既是個倒裝句,也是個省略句,應是“皆有我(蹤跡)也。”譯作:“都有我的蹤跡”,也就是“我都遊覽過了。”

《始得西山宴遊記》譯註商兌

山(網圖)

3.“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則凡數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

教參上的譯文是:“抓扶而攀登,蹲坐而玩樂,那麼凡是幾個州的山川,都在坐席之下了。”我認為這裡的錯漏之處是對“遨”字採用了直譯的方式,沒有準確地理解原文。試想一下,柳宗元登上了西山之巔後,卻蹲坐在那裡玩樂、遊戲,豈不是太過荒唐?所以此處不妨意譯為“極目遨遊”。

4.“其高下之勢,岈然窪然,若峌若穴,尺寸千里,攢蹙累積,莫得遁隱。”

課文中對“岈然窪然”給出的註解是:“(高的地方)像深山一樣深邃,(低的地方)像深池一樣低陷。”這真是你不說我還明白,你一說我倒糊塗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那是因為忽視了古漢語中一種並不常見的修辭:並提。其實這一句應是“岈然若峌,窪然若穴”,“然”作為形容詞“岈”和“窪”的詞尾,分別是“高起的樣子”和“低凹的樣子”。與後面連起來譯作“高起的像蟻堆,低凹的像蟻穴。”這樣便通俗易懂,把緊密關聯的句子割裂開來,當然會講不清楚。

《始得西山宴遊記》譯註商兌

山(網圖)

5.“悠悠乎與顥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遊,而不知其所窮。”

教參上的譯法是這樣的:悠悠然與天地之氣一道,而不知它的邊際,洋洋啊與造物者相處,而不知它的盡頭。這樣語焉不詳的譯文很讓人疑惑:“悠悠然”是什麼意思啊?“洋洋啊”又當怎麼理解?“與天地之氣一道”的究竟是什麼?“與造物者相處”的又該是誰?文中出現的兩個“它”到底指代什麼?為了忠實於原文,能對譯時應儘可能對譯;遇到不能對譯的地方,要妥善處理。具體到本句,“悠悠”可譯為“長久、遙遠”,“洋洋”譯為“盛多、廣大”,聯繫上文可知,“與天地之氣一道”、“與造物者相處”的都是“特立”的“不與培嶁為類”的西山,後文的兩個“它”也是指西山。因此,這句如果這樣來譯:“(西山)遙遠得與天地之氣一道,而不知它的邊際;廣大得與與造物者相處,而不知它的邊際。”就清楚明瞭了。

古今漢語比較,有同的一面,也有異的一面。但萬變不離其宗,“準確地理解原文,用規範的現代漢語把它譯出來,這是古文今譯的總原則。”作為教師教學的權威性指導用書,我想力求簡潔準確、清楚規範應是教參在編寫中不可小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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