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我再也不要喜歡江淮了!”
“第二十八次。”室友袁欣的視線定在面前的筆記本屏幕上,裡面正播放著最近大熱的韓劇,她幽幽地回了一句。
“這次是真的……”沈溪張口就回,只是氣勢沒有剛才足了。
也難怪袁欣不相信,這樣的話她說了已經有二十七次了,每次都食言。
她這麼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小姑娘,怎麼偏偏就吊在那棵冰山寒樹上了呢?這次不能再主動了,沈溪在心裡暗自立誓。
“沈溪,江淮找你,在樓下等半天了。”
另一位舍友唐筱筱剛進宿舍門,就揚聲喊道。
“在哪兒?”沈溪立馬坐不住了,奔到窗邊往下探,江淮長身玉立地就在樓下,一雙黑瞳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的方向。
還真來了。
袁欣看劇看得正過癮,只見一團粉紅色的身影“嗖”地從身旁經過,帶起一陣風,然後是劇烈的砸門聲。
“不是吧,她就這麼穿著睡衣下去了?”
1
沈溪第一次見到江淮是大一開學那天。
夏風燥熱,空氣悶窒,湛藍的天空中點綴著朵朵浮絮般的雲朵。
沈溪頂著滿頭大汗,一手一個行李箱,費力地穿梭在校園裡。
好不容易找到了學院所在的位置,但正是高峰期,隊伍排得老長。她乾脆坐在行李箱上,等人少了再去報名。
“同學,需要什麼幫助嗎?”
耳邊突然傳來男聲,如同六月清泉,帶來一絲清涼。
沈溪懵懵地轉過頭,在看清來人之後,渾身血液在剎那間都凝固了。
他的眼眸清亮,如同一汪倒映著星空的湖水,身材清瘦高挑,即使是普通的志願者服裝,也襯托出一股卓然的氣質。
“同學?”男生眉心微聚,又問了一遍。
沈溪立馬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斷定面前的人是學長,嘴角的笑意四散開來,“學長,請問計算機A班在哪兒報名呀?”
男生聞言掃了她一眼,微傾嘴角,指了一個方向。
沈溪點點頭,小跑著過去,沒幾步又折了回來,“學長,你能幫我看會兒行李嗎?”
“嗯。”
報到程序並不複雜,領了校園卡,籤個名就完事,但沈溪還是嫌慢,生怕帥氣學長被其他人撩了去。
果然,等沈溪衝破人群出來,學長身邊已經圍了三四個女生,言笑晏晏地說著什麼。
沈溪想著學長對自己畢竟有恩,他有難了,自己不能袖手旁觀。等她考慮清楚,行動已經搶先思想一步,站到了學長旁邊。
“好了?”
沈溪點點頭。
“那我走了。”學長作勢便要領著幾個女生去報名。
沈溪有些氣惱,對著幾個女生的背影一陣拳打腳踢,結果動作還沒來得及收回,學長突然轉回來,她悻悻地收回了手。
“這麼多東西你能提得動嗎?”
“啊?”沈溪愣了幾秒,很快切換到可憐模式,烏潤的眼睛眨呀眨,“我慢慢拖,總會到的。”
學長沉思了一會兒,跟那幾個女生交代了幾句,接過沈溪兩個行李箱就往宿舍樓走,沈溪急忙跟了上去。
她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完全不會因為對方的沉默而感到不自在。
“學長,你叫什麼名字啊?”
學長掃了她一眼,難得開了口:“明天你就知道了。”
“啊?”
沈溪正欲追問,一輛自行車剛好朝她這邊來,躲閃不及,她感覺到背部傳來一股力量,腦海裡閃過英雄救美的情節,以為自己會倒在學長懷裡。
直到臉上有真實的觸感,意識才逐漸回籠,她整個人臉朝裡,臉結結實實地貼在旁邊的板報上,一大半粉筆灰蹭到她臉上了。
身後少年插著兜,清醇的笑聲蕩在耳邊,眼底笑意很濃。
2
沈溪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說明天就知道了。
因為第二天開班會的時候,她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才知道他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學長,而是她的同班同學,名叫江淮,昨天只是因為志願者不夠去充數的。
怪不得叫他“學長”的時候,答應得那麼歡快。
出門的時候兩人剛好碰一起了,沈溪回了他一個白眼,果斷把他加入黑名單。
之後便是軍訓,按身高排位置,沈溪在第一排,江淮在最後一排,期間沒什麼交集,正合了沈溪的心願。
眼不見為淨。
只是眼睛清閒了,耳朵卻逃不過。休息的時候,幾個女生圍在一起,話題圍繞江淮展開。原來他是計算機A班的入學第一名,再加上模樣清秀,體型清瘦,自然就被她們封為班草。沈溪撇撇嘴,將目光投向話題的主人公。
正午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暈,風吹起髮梢,在陽光下金光閃閃。
還真挺帥。
休息過後又開始訓練,沈溪體質向來不好,嚴密訓練了幾天後早就疲憊不堪。站軍姿的時候,只感覺眼前的光景一直在晃,最後越來越小,只剩下一片漆黑。
沈溪醒過來的時候,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沁入鼻息,睜眼看到周圍的潔白,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醫務室。
“你醒了?”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男聲,沈溪猛地嚇了一跳,又覺得這聲音有點兒耳熟,慢慢轉過頭,便看見江淮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你怎麼在這兒?”
“不然你以為誰把你扛過來的?”江淮甩了甩手,一臉幽怨,“該減肥了,重死了。”
一腔怒火正欲發作,面前突然多了一袋零食,沈溪不明所以地抬頭。
“醫生說你低血糖,得補充能量。”
零食的種類多種多樣,沈溪一臉感激地接過來,一股暖意在心底漾開來,笑意融化在嘴角。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地板上,安靜地掠過他的肩膀。
“這麼胖還節食,難怪體質差。”江淮突然出聲,打破了這份安寧。
這個煞風景的傢伙!
“你怎麼還不走?”沈溪氣得下了逐客令。
“外面太熱了,在這吹會兒空調。”
“……”
“平時吃那麼多,還不運動,下次再暈倒我可背不動你了。”江淮輕鬆地將沈溪甩在身後,還不忘倒退著回去挖苦。
其實沈溪不胖,只是臉蛋圓圓的,很可愛,再加上平時喜歡吃零食,便被他抓住不放了。
3
軍訓結束後開始選課,沈溪看著複雜的課表犯愁。
“江淮,你要選什麼?”
她心底隱隱升起一股期待,要是能跟他一起上課就好了。
“隨便。”江淮手指在手機上飛舞,一顆心都撲在遊戲上。
“明天就選課了,你都沒有規劃嗎?”沈溪一本正經地問道,清澈的眼裡帶著指責。
手機界面顯示“WIN”的字樣,江淮把視線轉移到面前的人臉上,“跟你一樣不就行了?”隨後收回視線,開始下一局遊戲。
沈溪在原地怔了半晌,將那八個字在腦海裡過了無數遍,眼睛一彎,笑了。
事實證明,江淮“學霸”這個名號不是白得的,上課沒怎麼聽課,但閒暇時間老往圖書館跑。
他看書的時候很認真,並且不希望被打擾。沈溪就安靜地待在旁邊看小說,看幾頁又瞟瞟他,心裡一陣滿足。
每到這時,江淮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將小說搶過來,扔給她一本磚頭厚的《計算機基礎》。
不知道班裡那群女生從哪裡打探到的消息,一個個跟到圖書館,藉著請教問題的名義,對江淮暗送秋波。
“江淮,這道題怎麼做啊?”
“第八個。”沈溪在心底暗暗腹誹,目光冷冷地掃了江淮一眼。
他靠在椅背裡,單手托起書,眉頭微聚,很快有了思路,在草稿紙上快速寫出答案。那女生微微俯下身,目光卻沒放在草稿紙上,直勾勾地望著他的側臉。
沈溪忍不住朝對面那人踩了一腳。
江淮吃痛,一臉莫名地看著她,她則低著頭,裝作看書的樣子,彷彿一切沒有發生。
他搖搖頭,把書遞給女生,她笑著道謝,“你講得真好!我一下子就聽懂了。”
沈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姑娘睜著眼說瞎話,剛才壓根兒沒聽,怎麼就講得好了。
江淮看了眼手錶,時間不早了,開始收拾東西,“走吧,送你回去。”
沈溪磨蹭著收拾,心裡暗暗腹誹:兩個人宿舍就在對面樓,不過是順便,還說得這麼好聽。
她鬧了一路脾氣,原本話癆的人此刻變得安靜異常。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江淮重重地揉了揉她的頭,聲音裡含著笑:“早點兒休息,明天晨跑。”
一晚上的怒氣因為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笑容,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某種情愫在此刻洶湧而至。
“江淮!”
“怎麼了?”
話哽在喉嚨,沈溪咽回肚子裡,撓撓後腦勺,“別忘了我的生日禮物!”
江淮笑著點點頭,踏著夜色離開了。
沈溪生日那天在KTV訂了個大包間,到場的都是她的死黨和宿舍的姐妹,以及江淮。
他還是一貫的打扮,格子襯衫搭破洞牛仔褲,一個人坐在暗處,勾勒出硬朗的側面,氣質多了些陰鬱。
沈溪怕他無聊,湊到他面前說話,她今天穿了條白色的紗裙,仙氣飄飄,化了淡妝,多了幾分精緻。
人來齊後,大家招呼著玩遊戲,沈溪的朋友向來玩得開,什麼遊戲都會玩。沈溪相比就遜色多了,輸了好多,被灌了不少酒。
杯裡再次倒滿酒,沈溪正欲接過來的時候,江淮搶先一步,一飲而盡。周圍起鬨聲不斷,沈溪臉都燒起來了,原本緋紅的臉再次添上一抹紅暈。
切完蛋糕,大家紛紛獻上禮物,輪到江淮的時候,沈溪仰著小臉兒,嬌滴滴的眼睛散著水光,“江淮,我倆名字裡都有水,他們說是天生一對,你覺得呢?”
4
沈溪和江淮在一起後,除了多了一個“女朋友”的名號,似乎和之前也沒啥區別。但她還是很開心的,至少有女生圍上來的時候,可以藉此將她們打發走。
兩人的日常很簡單,一起吃飯、泡圖書館,偶爾逛個街,她時常有種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的錯覺。
後來江淮因為品學兼優,進了實驗基地,每天在裡面寫程序,很少跑圖書館。
沈溪也懶得去,便宅在宿舍裡刷劇,想他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不過一般都打不通。他很忙,手機時常處於靜音狀態,等看見的時候已經晚了,便沒回。
兩人有時候一星期都不見一面。
“基地就這麼忙嗎?”沈溪向舍友們大吐苦水。
袁欣把視線從某位歐巴的臉上收回,一臉猶豫地看著沈溪:“聽說院花也進基地了,剛好和江淮一個組,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溪聞言虎軀一震,然後擺擺手:“不去不去!我相信他。”
話是這麼說,一個小時後,她已經拎著江淮最愛的曲奇餅乾走在去基地的路上了。
“我只是害怕江淮不好好吃飯,所以給他送點兒吃的,絕對沒有不相信他!”她一路喃喃,很快就到了基地。
她臆想的男才女貌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因為江淮沒在,偌大的實驗室裡只有院花一個人,她正趴在桌上小憩,身上披著江淮的衣服。
那是沈溪送他的生日禮物。
怒意上湧,直衝向頭頂,蔓延至四肢百骸,沈溪扔下東西就往外跑。
江淮是在街邊燒烤店找到沈溪的,她喝得爛醉,袁欣一個人勸不住,只好打電話給他。
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袁欣先上樓,把空間留給兩人。
“說說吧,為什麼喝這麼多?”江淮雙手抱臂,一副審問的架勢。
沈溪穩住身子,眼神放在他的外套上,一字一句吐出口:“你把外套還給我吧!”
“為什麼?”
“髒了。”她低低開口,眼眶變得通紅。
江淮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沈溪接過衣服就走,經過拐角的垃圾桶時,把衣服扔了進去。
回到宿舍,她給江淮打電話,語調平淡:“我們分手吧。”
對面那頭靜了一會兒,只聽到滋滋的電流聲,沈溪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
“好。”江淮沉著磁性的聲音傳入耳蝸,砸在她心頭。
5
“你就這樣跟他分手了?因為一件衣服!”袁欣激動地從床上爬起來,嗓音震耳欲聾。
沈溪搖搖頭,放下手裡的外賣,這幾天一直食不下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如果是誤會,可以解釋,可最怕的是他什麼都不願和我說。我猜不透,只能自己瞎想。其實我覺得他並不愛我,一直以來都是我追著他跑,跑得夠久了,身心俱疲,該停下了。”
沈溪一直儘量避免和他見面,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她做不到雲淡風輕。
有的人,註定做不了朋友,心裡早就為他造了個房子,不放過他,更不放過自己。
體育課要測八百米,沈溪開始後悔當初和江淮選了一樣的課,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很尷尬。
八百米一向是她的硬傷,從來沒及格過不說,每次跑完都像是丟掉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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