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老县城西门的破败和荒凉，见证了历史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不过，现在的城门已经被修复过了
“估计你都来过30多回了吧？” 6月21日上午，在西安周至老县城村王二全的家门口，他惊讶的问我。我说：“不，没有30次，在这18年里，20多次是肯定有的。”
老县城全景
说起往事，王二全亲切中带有点怨言，他说：“快20年了，那时我们一起爬山、拍熊猫、追羚牛，在你的报道中都没有提到过我的名字，你把三圈提的倒不少，现在网上一搜‘王三圈’，到处都是他。”
王二全是王三圈的二哥，三圈本名三全，都怪我在当年做报道时，把三全写成了“三圈”，三圈歪打正着，在几年前办农家乐时，打出了自己的口号，“离钟楼最远的西安人王三圈农家乐欢迎您”。现在，王三圈已成了老县城的一张名片。
城里人休闲，把老县城当成了首选
事实上，这些年我到老县城去住谁家，也是很矛盾，因为，这些老乡当年在我做《一座城市九户人》、《追踪野生大熊猫》、《山外来的姑娘叫小芳》、《老县城的哨所遗存》等专题时，都是和我有过深厚交情的，尤其在天寒地冻，冒大雪“追踪野生大熊猫”时，我们一起爬山涉水，一起露营，一起吃苦。那会儿，他们很穷，靠当向导、背工增加一点收入。
1998年11月，张发礼和吕志诚俩的女儿在国内唯一一块“三龙戏珠”的石雕前走过，现在这俩已嫁到了山
从2002年起，老县城人利用媒体网络资源的宣传推介，逐渐家家户户办起了农家乐，你说我到老县城到底去谁家好呢？去了这家，那家有意见。事实上，在没有开办农家乐的时候，我是一直住在周至老县城自然保护区的。
2013年10月14日下午1:20分，周至老县城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境内的老县城城内发现一只成体大熊猫
说起老县城的住宿环境，现在今非昔比，干净整洁，这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可是在我的笔下写谁好？弄不好又要嫌我写了这家没写那家。因此，我只能这样说吧，有宾馆特色的当属西门外半坡上的“竹林山庄”，庄主李育鹏；有小木屋特色的，当属西门外的“俭朴寨”农家乐，寨主张金伟；有农家特色的，城外当属文管所东侧的王二全、张氏兄弟、吕氏兄弟等；城内则有牛会计、孙老三、小林、李老师、王支书、冯长生等群体。如果说要用谁家开的农家乐较早，那就必有冯长生、吕志刚、王正才等。
1999年冬天，城东张老师夫妻俩在加工红苕粉
事实上，农家都差不多，靠的是人缘，靠的是农家菜特色，靠的是口碑，靠的是回头客。人们之所以要不惜路途遥远，从西安驱车190多公里，翻山越岭历经4个余小时来老县城住农家，吃农家饭，主要是想享受一下这座建于清代道光年间（1825年），废于1926年的老城田园风光。
蝶儿翩翩爱老城，君不来，碟作茧
由于历史原因，这座东西长350米，南北长242米，周长1184米，海拔1730米的老县城，只剩下了传说和尚存的鹅卵石城墙，及其三个重修的城门洞。那些曾经荒野里的石雕、石刻、碑文都已被集中在文管所内。当年，唯一尚存的清代建筑“荣聚站”，也被翻新。
那么，现在人们依然热衷于来这里，到底靠什么吸引人？在我看来依然是村民的原始民居、习俗、生活方式、淳朴、土特产。在这几个要素中，我认为淳朴和民居是非常重要，如果一旦失去这两个要素，山外人也会对这里失去了兴趣。端午节那天下午，我见到了王三圈，原本门可罗雀的地方，现在是车水马龙。见有人夸他草房牛圈有意思，有特色，他说不好看，也太久了，打算近期要拆掉了。我劝说，这就是你的风水景观，人家山外人就是冲这来的，如果一旦拆了，或许客源也就断了，这并非危言耸听，这是一句良言。
1998年11月。“荣聚站”是老县城现在唯一保护完好的清代建筑，
回想起1998年冬天，我第一次踏进这块神秘而几乎与世隔绝的“净土”时，这里没有稳定的电压，靠一台70年代的水力发电机发电，灯光犹如煤油灯，时有时无；仅有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因为没电没信号，几乎是摆设；村里只有村长家开了一个小店，一年只能进一次货；村里的劳力主要靠牛和人，唯一一台拖拉机还是靠外扶贫来的。我就是被这里的原生态所深深吸引的，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不可能一直执迷于记录这里。
1998年，孙志舜在老县城南门打柴休息时，随便从地上拔出一块砖就是道光五年的，现在这里的城门已经得到
当然，我当初报道这里的目的，也是希望他们的生活能够得到改善，能够利用地理优势，吸引来山外人光顾，把钱送到他们的家里。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可是老县城人，有的已经开始膨胀，没了此前的淳朴，在做农家饭时有些偷工减料，有些偷梁换柱，我作为一个曾推动和加速老县城发展的记录者，再也不能袖手旁观，有责任来提醒他们，要做百年老店，一贯的淳朴作风是不能变的。
这里由于海拔高，一年只有3月无霜期，主要靠种植玉米、土豆和黄豆
此前，也有老县城人给过我电话，说谁谁谁用山外买来了的鸡蛋冒充土鸡蛋，谁谁谁把外面买来的鸡当土鸡。用一句杀鸡取卵这个成语来形容有的人家，是毫不过分的，有的游客来后，想带一只土鸡回家，他们看在眼前的高价钱，直接杀了鸡。没了鸡，也就没了蛋。
有的人家的腊肉，也没了腊肉的味道，全是肥肉，犹如一盘油渣，这些看似细小的问题，人们都是吃在嘴里，想在心里。一旦失去信任，好不容易送到你家里的钱，或许也会慢慢的没了。要相信，山外人不是傻子。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西安秦岭脚下早年的农家乐，现在为何少人问津，就是在淳朴和菜品上出了问题。我真心希望，老县城的农家乐能够真心的发展下去，不要像这座老城一样，不到百年历史就荒废于山梁。
在吸引回头客的问题上，竹林山庄的庄主李育鹏经理说：“我们会一如既往的提供纯天然的生态餐厅，在住宿环境上，会让你的美梦融合在大自然里。”对此，俭朴寨农家乐的张金伟先生说：“在吃的东西上，都是我们自家种的，价格不能太高，住也是一样，你要高了，下次人家就不来了。”
请坚信“纯能生金”，我希望这句话对老县城人有用。
1998年冬天，村民吕志刚驾驶村里唯一一辆拖拉机从西门进城回家
西门是出城到西安和山外唯一的大门，如今的轿车替代了拖拉机
1999年6月。 老县城的一天在袅袅炊烟中开始。这是从西门城楼上望去的城里所有人家
2015年6月21日清晨，又一辆外来私家车开进城
2006年4月27日。在厚畛子中心小学教书的李琴英老师，星期天走17公里山路回到了老县城家里
住草房的人家
2006年4月21日。张永庄，38岁，曾经教过书。他老婆李勤英现在镇上小学代课，每月工资200元。他们是老县城38户人家中唯一还在住草房的人
从山外唯一嫁到山里的李琴英老师（左），在2010年才将茅草屋盖成了瓦房，现在她也开起了农家乐
老县城唯一留下来的清代建筑“荣聚站”，得到了修复
冯长生是老县城较早在2002年开办农家乐的，如今老客户不断
1999年5月。 冯长生在给自己的儿子冯涛理发，如今在老县城还没有一家理发店
如仙境般的竹林山庄，是唯一一家以“宾馆”形式出现的生态会所
具有画中景，景中画特色的竹林山庄，庄主李育鹏（左）和客人苟秉宸先生在一起
2001年，王二全为老县城自然保护区巡山普查当背工，如今他也开起了农家乐
王二全家的农家乐，起先取名为大厨，后觉得没有文化内涵，于是根据自家位置的典故，取名为演武场农家乐
距离钟楼最远的西安人
2006年3月27日。 王三圈（左）是老县城最远的人家，常常被人遗忘。因此他也是距离钟楼最远的西安人。如今，他的农家乐生意红火
老县城里统一的垃圾桶
2000年五一。一下子去了四五十人，这是老县城客人最多的一次。那时在这里1元钱能买3只土鸡蛋
奔跑的李刚
是老县城文管所的工作人员，尽管是外来人员，可是这些年来他却在默默的义务宣传这里，希望老县城人要学会感恩
通往竹林山庄的路
碰上节假日，老县城城门也会堵车，这不得不说是奇迹
老县城夏景，环抱在绿色腹地之中
老县城最美的就是自然田园风光
牛是老县城人的一项主要经济收入
清晨，牛儿出城吃草。牛是老县城人的一项主要经济收入，有的一家养30多头
山外开去的私家车
尤其节假日，老县城的农家会停满许多从山外开去的私家车
竹林山庄庄主李育鹏在锻炼身体
西城门是视野最开阔的地方，竹林山庄庄主李育鹏在这里锻炼身体
从老县城东门望去
1998年11月。 从老县城东门望去，可以看见城里的所有人家，现在城门洞已经得到了修复
著名作家叶广芩2002年1月出版的《老县城》一书，用的李杰拍摄的东城门照片
老县城的四兄弟
最早大篇幅向世人报道老县城的四兄弟：王培毅、郭建峰、王东启、李杰
美国的LSU教授布鲁斯和石雕狮子合影
2006年6月15日。来自美国的LSU教授布鲁斯特别喜欢老县城的文物，在参观完后情不自禁的跪下去和石雕狮子合影
老县城的夜是迷人的，几乎夜夜可见满天星
图文/好摄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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