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覽山河湖海,歸處是你

遍覽山河湖海,歸處是你

像是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那個比陳安小三歲的男孩子對她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女孩子,我們不合適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陳安好奇道:“我是哪種人?”

“看過你的照片我本以為你會是一個活潑可愛天真無邪的女孩子,但是這一天接觸下來,我發現你漂亮優雅,像是戴了一張厚厚的面具,過著精緻劇本一樣的生活,都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哪裡都很完美,可獨獨沒有了少女的天真可愛,而那正是我想要的。”

陳安冷笑:“我比你大了三歲,早就不是小丫頭了,在我一個老阿姨身上找天真無邪,我看你是瘋了!”

“你今天有真正的笑過嗎?”

這次遊戲cp見面,不歡而散。

約會早早結束,陳安百無聊賴的來到許諾的咖啡店,叫了一杯日本炭燒咖啡慢悠悠的喝著,向許諾大吐苦水:“你說他一大學沒念完的小屁孩,來說我不像一個人,我不像人像什麼?”

許諾聞言抬頭,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復又低頭繼續擦拭著櫃檯上不存在的灰,漫不經心道:“我覺得他說的沒錯啊,你現在確實不如以前可愛了。”

陳安用手指扣了扣大理石面的櫃檯,鑲了鑽的水晶指甲與冰涼涼的石頭髮出了略微刺耳的聲音,她不滿說道:“你抬頭看看我,看看我啊,我不好看嗎?”

許諾實在是被她的噪音吵的不耐,只得趕緊迎合道:“好看好看,全世界你最好看。”

精緻的眉眼,完美的妝容,恰到好處的身材,略微性感的紅裙,哦,還有腳上那雙細長的高跟鞋,無一不讓男人瘋狂。

華燈初上,陳安晃晃悠悠的往家走,步履穩健,姿態優美,過往的人可能暗歎一聲此女優雅。

只有陳安自己知道,腳跟可能又被鞋子磨破了。

陳安的家溫馨精緻,像是古城裡頗有特色的小店,暖黃的燈光下,那些被陳安從各地淘來的小物泛著幽冷的光,將時光定格在明信片裡。

十點,是陳安給自己定的就寢時間。

這次是真的夢境。

夢裡的陳安面容稚嫩,臉上還有幾顆泛著青春氣息的痘痘,肉乎乎的一個,沒有精緻的妝容,性感的紅裙,纖細的高跟鞋,穿著淘寶20塊一雙的板鞋穿梭在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裡。

那時的她青春張揚,活得肆意瀟灑,明媚但不憂傷。

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陳安也記不清了,等她恍然間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自己遊歷了大半個中國,發表了幾篇不錯的毒雞湯,踏入了自媒體這個新新行業,生活不愁,衣食無憂了。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她活得最漂亮的時候都是一個人。

這樣波瀾不驚的一個夢。

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終歸平靜。

陳安也於暖黃的燈光中睜開眼,她分不清剛剛是自己的夢,還是自己的回憶。

對於陳安來講,醒來後再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玩玩農藥。

就是那個有著不久前剛剛把陳安教育了一頓的小弟弟的遊戲。

關掉了活動界面,看見有好友消息,陳安點開看到小弟弟的一段話:是旋轉木馬不夠夢幻嗎?是過山車不夠刺激嗎?是主題餐廳不夠浪漫嗎?為什麼你不大聲的笑,大聲的叫,像個外來的侵入者,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像個外來的侵入者,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陳安發了瘋一樣把手機丟到地上,看著赤裸的腳上明顯晃眼的傷痕,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陳安不明白,以前她不夠優秀的時候沒有人喜歡她,為什麼現在的她這樣好還是沒有人來喜歡她?

陳安十七歲離家,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讀了四年書,唯一學會的,就是一個人。

初時,她也曾經和要好的同學一起逛街擼串,徹夜狂歡。

直到大家熟稔起來,要好的同學有了更要好的同學,倆人行變成三人行,她突然變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料。

她喜歡穿著睡衣在宿舍樓裡跑,就說她不修邊幅,她為了同學出頭捱罵,那話反而被同學撿回來諷刺她,朋友圈發幾張同學聚會的照片,被人壓在身上搶走手機刪掉,她因為感情痛哭流涕,過後同學都要嘲諷她曾經為了一個男人哭泣。

陳安恍然大悟,不是身邊所有人都充滿善意的,這世界上七十幾億人口,怎麼可能所有人都充滿善意。

那個單純的陳安終於在一個暗自流淚的夜晚蛻變。

陳安強迫自己拋棄過去,給自己規劃了一個又一個的目標。

她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旅遊,一個人寫文章,一個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無所謂被人拋棄遺忘,也不再與人訴說心事。

那些高興的不高興的,快樂的悲傷的,就讓她自己慢慢消化,不需要別人來分享承擔。

實在難過的時候陳安就去做些刺激的挑戰,比如蹦迪,閉上眼什麼都不想去感受高空墜樓感,彷彿死亡將近,突然間就發現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陳安學會禮貌的微笑,受到讚揚的時候,被人表白的時候,聽到一個不好聽的笑話的時候,她變得越來越優秀,也越來越涼薄。

定期旅遊,定期寫文,定期參加節目,陳安把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只是有時候深夜從陌生的床上醒來,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她會呆楞片刻,然後哦一聲,原來自己還是一個人。

許諾是陳安第一次外出旅遊時認識的,那時候年紀小沒經驗,剛下火車就被人扒了錢包,她滿大街的想找警局報警,遍尋無果,坐在大馬路邊哭。

是許諾帶她走進了自己的咖啡店,給她水喝,給她飯吃 ,給她回家的路費。

後來許諾也曾經問過她:“你那時不怕我是壞人嗎?”

“我那時候什麼都沒有怕什麼呢?全世界比我壞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他們沒有遇到壞人呢,如果你真的是壞人那我就認栽。”陳安回答。

但是許諾不是,他是個非常善良的人,他的咖啡店叫“貓&咖啡”,因為他收養了很多很多的流浪貓,他會在晚上關店以後把白天剩下的甜點飲品送給晚上還在工作的環衛工人,他還會請那些離家出走的孩子吃飯,給他們路費回家。

為了報答許諾,陳安畢業後來了許諾的城市,老老實實給他擦了半年的櫃檯,靠著多巴胺給店裡招攬了大批男客戶。

許諾一個人實在顧不得那許多客人,最後苦笑著把陳安轟走,說:“你還是去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吧,我這座小廟實在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陳安揮一揮衣袖,帶走了許諾店裡最好吃的榴蓮酥,繼續自己“逛吃逛吃”的旅行生涯。

陳安的名氣越來越大,粉絲越來越多,有了不菲的積蓄,她在有許諾的城市裡買了一居室的房子,把家安在了這裡。

能養出許諾這樣善良的人的山水一定是極好的,她要在這裡沾沾靈氣。

這一段時間是陳安的空窗期,她索性就每天泡在許諾的咖啡店裡碼字,人多的時候也幫忙端端咖啡,人少的時候就扯著許諾談天說地。

“呀!許諾,咖喱在我的裙子上尿了!”陳安尖叫,她的冷靜自持總是在許諾面前化為烏有。

咖喱是許諾收養的一隻加菲貓,又肥又懶,看人的眼神總有一種想叫人拍死它的衝動。

許諾拿著紙巾盒走過來,蹲下身幫她擦拭裙子上的痕跡,陽光透過許諾黑色的短髮流瀉在他的手指尖,指尖跳躍,彷彿舞蹈的精靈。

其實許諾也很帥氣的,陳安心想。

“我新買的裙子今天才穿上,咖喱就送我這麼一份大禮,許老闆你說怎麼辦?”陳安嗔道。

“還不是因為你上次說給它帶美國的魚罐頭回來食言了,它在報復你,” 許諾看著白色裙襬上顯眼的汙漬,皺眉道:“等下店裡沒人了去商城裡買一條新的吧。”

“好啊好啊,那我可得好好宰一下許老闆了。”陳安笑嘻嘻的,許老闆三個字被她叫的婉轉如鶯。

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陳安愛漂亮,但她對衣服很挑剔,裙襬不能太短,領口不能太露,款式不能太複雜,顏色一定要顯白。

陳安試衣服的時候許諾就坐在店裡的沙發上等,隨手翻閱著雜誌,一點不耐煩都沒有。

甚至在陳安換完裙子出來照鏡子的時候他還會很認真的給出評價,諸如這件裙襬太長了,這件顏色黯淡了之類的。

等到陳安終於挑到合適的裙子,許諾拿著小票去付款,一旁的售貨員對陳安說:“美女,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我賣了這麼久的貨,第一次看見陪女朋友買衣服這麼有耐心的男人。”

陳安微笑,不予解釋。

見著許諾過來,陳安拎起衣服袋子衝許諾發起一波撒嬌攻勢:“許老闆,既然已經來了商場,不如我們買些米肉回去,嘗試一下人間煙火?”

許諾無奈搖頭,就知道這丫頭沒這麼容易放過他。

陳安不會做飯,許諾卻燒得一手好菜。

輕車熟路的進了許諾家的門,陳安徑自去冰箱裡拿了自己愛喝的飲料,從茶几下翻出自己愛吃的零食,舒服的窩在沙發上刷微博。

許諾從臥室換了居家服出來就看見陳安妥妥一副宅女形象,他抽走陳安的手機,道:“飯前不要吃那麼多零食,去幫我洗菜。”

陳安不情不願的踢踏著拖鞋跟許諾走進廚房。

許諾的速度很快,熱氣騰騰的三菜一湯被端上桌。

陳安心滿意足的啃著糖醋小排,自誇道:“果然有了我以後,效率高了,味道也美了幾分。”

許諾給她盛湯,應道:“是是是,你最厲害。”

飯後許諾送她回家,舒適的晚風吹在臉上,有一種朦朧的醉意,陳安心裡突然就有一種“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感覺。

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發現自己喜歡許諾是在同學的一場婚宴上,碩大的屏幕上播放著一對新人的點點滴滴,總有些場景讓陳安覺得眼熟。

是了,她也曾在櫻花盛開的季節扯著許諾去遠近馳名的大學賞櫻。

她也會打著不浪費食物的名義叫許諾把她在夜市上買的沒吃完的麵條和臭豆腐吃掉。

她會不由自主的在許諾面前脫下偽裝,與他分享快樂與難過。

她會在異國他鄉記得給許諾的貓買貓罐頭,許諾也會因為因為她的一句想你做的飯了不遠千里來到她所在的城市。

回去就和許諾表白吧,一生其實很短的,她要趕緊把許老闆抓在手心裡。

下了飛機,陳安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的許諾,她拎著箱子噔噔噔的跑到許諾面前問道:“許老闆,你喜不喜歡我?我現在就要答案,你要是不喜歡我我還能立馬趕下班飛機離開這裡。”

許諾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他用力的擁抱了陳安,對她說:“我等你的這句喜歡等的好辛苦。”

許諾一手拎箱子,一手牽著陳安往外走,陳安忸怩的問道:“你說你等我的這句喜歡等了好久,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表白?”

“我怕把你嚇跑。”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秘密。”

“小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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