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若天趴在書桌前哭了好久,淚啪嗒啪嗒地落在紙上,暈開了墨跡。
那日的天也如今日湛藍,那日的花也如今日這般清香,那日的你……風華絕立,可惜……今日沒有你。
寧若天與他自小便熟識,兩家也定了娃娃親。
記得那時寧若天還不屑,嘟著嘴道。
“我才不要和這個呆子成親。”
其實他也不呆,只是寡言少語,可他心細。
她的生辰他從未忘記,她的口味他也瞭解,她的字跡他更是熟悉。
小時候,他牽著寧若天走遍了長安。
少年時,他帶著寧若天看遍了大漠風光。
可是在大漠他認識了一個異域女子,喚作抹棯。
她不同於寧若天,她熱情但溫婉,典雅而可愛。
而且,她眼中對他的愛慕,不減於寧若天。
退親是寧若天提出的。
她說。
“棯姐姐喜歡你,你也喜歡棯姐姐,我明日就讓爹退親。”
他愣住了,苦澀一笑。
“若天,你認真的?”
“嗯。”寧若天帶著哭腔跑開了。
記得年初他大喜。
寧若天沒有去。
記得,年末,寧若天也嫁人了。
寧若天託人傳信給他。
道。
“你不必來。”
抹棯問。
“為何不去?”
他淡淡笑了笑。
“我去了怕傷感,從小待的妹妹就要嫁人了。 ”
聽說寧若天大喜的那日,他在酒棧宿醉。
把他接回家的人,是抹棯。
從今以後,也只是抹棯。
姐姐出嫁的那日,妹妹雅笙卻未到席。
因為姐夫,是她曾深愛的人。
今日天公不作美,斷續的雨絲若隱若現。
雅笙撐著油紙傘,走在街上。
旁人匆匆,許多是去王府瞧熱鬧吧。
雅笙卻心如止水。
大概是,心傷透了,便不再有波瀾。
雅笙比姐姐更早認識他。
一次邂逅,她與他一見鍾情。
後來才知,一見鍾情都是哄人的。
他貴為小王爺,王爺有意娶相府的千金為兒媳。
再敘時,已是在相府中,他向姐姐提親。
雅笙藉故離開,他也追出來。
他說。
“雅笙,對不起。”
雅笙背對著他,閉上眼,淚如決堤。
半晌,她平復了許多,道。
“祝賀小王爺,即將抱得佳人歸。”
雅笙離去,留他在原地怔愣。
雅笙突然伸手取下發髻上挽著的木簪。
青絲如瀉。
將簪子一下子扔入一旁的河中。
只圈起幾層漣漪,湖面漸漸平靜。
就如同她曾經的一見情深,再也湮滅不見蹤影。
夜色輕泛月光漪漣,撩撥的琴聲絲絃。
猶抱琵琶的玉人,淡淡地演繹著離合悲歡。
她呢喃。
“若可以,我願以三生換與你一世情緣。”
大概是,一百年前罷。
夜裡的風,是杜鵑花香的。
一隻獼猴過來,就在她的琵琶邊坐著。
她笑說。
“小猴子,你也喜歡琵琶?”
明明只是揶揄,沒想到那猴子用爪子抱住了她的手指。
後來啊。
那猴子化了人形。
他會問她喜歡吃桃子麼。
他會問她喜歡這片山野麼。
他會問她喜歡他麼。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只說。
“猴子的心事真多。”
後來的後來啊。
猴子為她去花果山摘最甜的桃子時,落入惡靈的沼澤,被蠶食了魂魄。
再深的夜色也沒有那猴子的叨語。
再清的晨日也沒有那猴子的桃子。
聽說,她時常對著風說,“喜歡”。
聽說,她還在彈琵琶。
聽說,她一直在等一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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