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農曆冬月初九，又到了吃年豬飯的季節。母親從家裡打來電話，說她養的一頭豬病了，甚是著急，不知道要不要繼續餵養。如果繼續餵養，就得給豬餵食各種藥，怕到了臘月裡肉就不好吃了。如果，不繼續餵養，就得找人幫忙來宰殺，但是家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這就讓我想起很多年前。應該是20年前，我剛好還在上小學的最後一年，家裡養的豬終於不用再賣了替我我父親還曾經幫他那些兄弟們還擔保的銀行貸款了。家裡請了周圍很多鄰居親戚來家裡殺年豬。
那天，家裡還沒有水，要去別人家門口的水管裡挑水，下著雪，又結了冰，很滑。一大早我就拿著水桶去挑水了。我母親現在都記得那個時候，我站起來挑水水桶離地才只有幾公分。但是，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很能幹，能幫忙。
上午10點左右，過來幫忙的鄰里鄉親已經有十來位。他們有人幫忙挖灶，有人幫忙燒火，還有人幫忙洗傢俱，雖然冷，但是感覺所有人都在忙著，都說著熱呵呵的話語。到了吃飯的點，這些幫忙的鄰里鄉親的家人們都來了，坐了整整六桌，分兩批才坐完。
因為是宰殺了兩頭豬的緣故，那一年我母親把最好的瘦肉都拿來炒了，還做了回鍋肉，把豬肝也炒了，感覺那一年的年豬飯吃得熱鬧又幸福。這種熱鬧一直持續到我上大學，因為父親哮喘的緣故，他很難在幫別人家，同時，崇尚力量互助的核桃村也慢慢記得他的無能，家裡幫忙的人也就少了。
父親終於在哮喘和肺氣腫的雙重壓力下，撒手人寰。那是2011年的冬月。父親去世後，母親的日子越發艱難了。家裡的地少人管理，有的已經荒了。就算有幾個看不下去的鄰里幫忙種下去的莊稼，她也很難收穫，時常忙到夜裡八九點還在四五公里外的山裡。
或許，母親已經習慣了那種身心俱疲的勞累，讓她休息的時候總說離開了土地，就活不好了。這些年來，她依舊耕種著那些年苦苦經營的兩三畝地。蕎麥、包穀、蘿蔔、洋芋，但凡她覺得還有點收成的，她都想種點。當然，太遠的地方的地，那些年有鋤頭開墾出來的地，已經送給親戚們管理著了。
到了這個季節，往年的話，該是她收割蘿蔔的時候了。但是今年她已經累到不想動了。上個冬天，舅舅終於還是從四孃手裡拿回了他想要的東西。而且也向母親索取他認為他曾經好心給出的東西，那是外公在世時給母親修房的一分土地。不過，因為種種原因，現在一切都就那樣放著，誰也不提起，誰也不忘記。
近年來，村子裡的房子一家比一家修得體面，一家比一家修得寬敞，而人情味似乎也一年比一年奇怪了。外出打工掙了錢回來的人，在剛開始的幾天或者幾十天裡，特別受人歡迎，不但請吃清喝，晚上還要請玩。不是打麻將就是打牌，當他或者她把身上的錢輸光的時候，就又到了外出打工的時候。
今年國慶節回家的時候聽到一個事情，說是某人打工回來，帶著5萬多元血汗錢，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內就被人贏走了。後來在一次吃喜宴的當口，喝醉了，贏走他錢的人又在訛他，說是他上次賭輸的錢還有還幾千沒給。這時他就痛哭流涕，說著“我賭輸了我認了，但是你們幾個換著牌出千來訛我，就太傷心了”。
這事兒真假我不知道，但是這樣說的人並不在少數。因為，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歷。記得有一年殺年豬，一群人在家裡吃完飯打撲克，有一人輸了買農肥的錢，弄到他媳婦把門鎖了，叫了一個晚上的門。
這個冬季，我母親養的豬，還是決定做成臘肉，吃一年。而怎麼樣才能把這頭豬做成臘肉，看樣子又得從四川請親戚了。以前說遠親不如近鄰，但是現在對我們家來說，是遠親亦如近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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