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夢者(民間故事)

阿德最近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夢裡的阿德交清了房貸,賭債,還買起了一輛三十幾萬的車子,並且娶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愛人,父母對他也開始和顏悅色起來了,隔壁總愛欺負他的那個大胖也對他百般遷就起來了,就連小區門口的保安也對他奉承起來了。

阿德很滿意這樣的生活,這是他心中的“世外桃源。”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每當早起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他那二十平方的小屋時,他便會從夢中驚醒,帶著陌生的眼神打量著這間小屋子,然後猛然驚醒,巨大的失落感朝他蜂擁而來。

阿德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了。這樣的後果直接影響到了他的生活與工作,阿德公司裡的經理已經好幾次點名批判阿德了,原因是阿德總在上班期間打瞌睡,並且多次工作失誤,給公司營業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阿德被開除了。

沒了工作後的阿德,開始整日整夜的做起那個夢,有時一做就是一天,毫無規律可言。

阿德的生活作息完全被打亂了,他顯得越發的頹廢起來了,不知從何時起,他變得有些怨天尤人起來了。他開始在心中埋怨,埋怨他的父母不是有錢人,讓他沒有一個好出身。埋怨他空有滿身才華卻無人問津,令明珠蒙塵。埋怨這個社會的無情,在他困難的時候沒有人幫助他。埋怨公司的同事老闆都瞧不起他,處處給他小鞋穿。埋怨…埋怨…埋怨…

他開始嚮往他夢裡的那個世界,他想要留在那個夢裡…

自從阿德心中萌發了想要永遠留在那個夢裡的想法之後,在那個每日都會闖進阿德腦海裡的那個夢境,平添了一段場景…

我認識那個地方。

阿德在心裡說到,夢裡突然出現的那個地方,阿德去過。那是一條古玩街。

阿德並不瞭解什麼古玩,對這些也並不感興趣,之所以知道這麼一條街,還是通過他的朋友口中所知道的。

阿德的朋友有次在他面前炫耀說,在古玩街撿到漏了,花了一百左右的人民幣買了個小掛件,轉手就買了一千左右,據說那還是民國時期的東西。幸虧他慧眼識珠,不然這東西就便宜了別人云云。阿德當時面上不顯,但是心裡卻在盤算起來。等那個朋友一走,他立刻就開始打聽那個古玩街的位置。

打聽好了位置,阿德便急不可耐的跑去了古玩街,懷著一種可以像他朋友一樣可以撿漏的心理在古玩街晃盪起來。然而他在古玩街來來回回的逛了多次,卻一次都沒有撿到便宜,反而還被坑了一些錢,自此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去過古玩街了,並且還認為是他朋友故意來坑他的,對他那個朋友也疏遠了起來。

這次卻在夢裡出了這個地方,這讓他感到十分奇怪,但強大的好奇心卻催使他去古玩街一探究竟。

阿德選在了週三去,因為這個時間段的人比較少,他本能的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蹤。

當天夜裡,阿德依舊做了那個夢,但這一次他的心中不再像以往那樣帶著點對未知的害怕,而是充滿了憧憬,他隱隱感到這次的古玩街之行會給他帶來天大的機遇。

第二天一大早,阿德就起來了,他草草的收拾了下自己就出了出租屋朝古玩街奔去。

可能因為是週三的緣故,古玩上並沒有什麼行人,唯有稀稀疏疏的幾個攤位在街上擺著,期待有人來光顧。

阿德剛一走近,附近的幾個攤主就發現了他,他們迅速的坐直開始要喝拉客,卻又同時閉嘴閉目休息。無他,只因阿德穿的太寒酸了。

阿德見狀心中十分不滿,想要狠狠的訓斥一下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但一考慮在這個地方他們可謂是地頭蛇的存在,若要硬拼自己恐怕只有捱打的分!無奈,只得壓下滿腔怨氣,狠狠的吐了兩口口水,憤然而去。

阿德帶著心中的憤怒直衝衝的走到夢裡的那個地方,看著這與周圍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心中卻驀然發寒,就連先前因他人瞧不起他的怨憤之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阿德不由自主的放慢了步伐,放輕了呼吸,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緊繃狀態,不敢放鬆。然而,下一秒他卻猛的邁出步子,一步並兩步朝店內走去。

阿德懷著一種難以言表的特殊心情走入店中,用眼睛的餘光上下打量著這件古怪了小店,小店很小,阿德一眼就看完了大概,但處處都顯得精細與典雅,阿德心裡有點發怵。

店裡空落落的,僅有一小兒端坐上首,雙眼發愣的望著阿德,阿德不知怎麼就打了個寒磣,隨即便移開了與其對視的眼神。

那小兒盯了阿德許久,就在阿德準備奪門而出的時候,他突的朝阿德一笑,用手示意阿德上前。

阿德稍一猶豫了一下,便走了上前。

小兒見阿德走了過來,也不多說,就從櫃子底下拿出了一雙蠟燭。

那是一雙紅燭,上面用金箔描出了九龍戲珠圖,好不霸氣。

阿德見此,有些疑惑,他並不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因此,只能呆立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小兒似是看出了阿德的不知所措,只見他微微一笑,隨即一把抄起那隻蠟燭往阿德懷裡一塞,又迅速的退回原地,其中速度不可謂不快。

阿德被他這樣一帶,整個人都楞在了原地,隨即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看那小兒,卻只見那小兒做出趕人的手勢,無奈之下也只能悻悻而歸。

在阿德踏出店門的那一霎,他好似聽到那小兒說道:如欲得其願,燃雙燭即可。

阿德身軀一震,有些不可思議,不僅是為了驚訝小兒渾厚的聲音,並且還驚訝被看透了的心思,但這些都與那家小店那個人無關了,因為那家店連著那個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館,靜靜佇立在原地。

這茶館無論是面積還是格調都與先前那家小店模樣相差甚大,阿德見此,心中大驚,想也沒想的就衝進那家茶館,想欲找到些不同,但進進出出七八次,卻什麼都沒發現,甚至最後還被店主“請”了出去。

阿德懷著對那小店的驚疑回到了家,對先前的奇景不由覺得恐怖,如不是懷裡還揣這那兩跟蠟燭他還真會以為這是在做夢。

想起蠟燭,阿德便把還在衣兜裡裝著的蠟燭拿了出來,放在收拾出來的桌子上,不由的失了神。

這時,他的腦袋裡突然浮現起那小兒對他所說的一句話——“如欲得其願,燃雙燭即可。”

阿德思來想去了許久,為了實現他夢裡的那個“世外桃源”他不惜拼一把!就算是死又如何?能死在那個夢裡,也算是不枉此生!

因此,在今夜,阿德點燃了那兩隻蠟燭。只見兩股青煙嫋嫋升起,帶著無限的旖旎。

阿德做了個夢。

夢裡有一個男人,他家庭美滿,工作輕鬆,父母開明,妻子賢惠,同事友善,業績可喜。似乎,所有的一切他都得到了。

然而畫面一轉,面前出現的不是那未知名的男人的人生,而是阿德的人生…苦難的童年、自卑的青春、坎坷的生活、同事的排斥、他人的鄙視…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痛苦不堪的。

就在阿德羨慕嫉妒那個未知名的男人時候,一個聲音冒了出來,“偷走他的腦子,偷走他的腦子,你就可以得到他的人生,只要偷走他的腦子…”

偷走他的腦子?阿德有些不知所措,他並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涵義,正在他心中慌忙無助的時候,眼前猛的出現了一個腥紅黏膩的一個還在跳動的大腦,阿德感覺他的心臟都已經跳到了喉嚨口,他再也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顆巨大的腦子朝他逼近!

阿德害怕極了,面對這顆巨大的大腦,他只有一個想法!跑!

狂奔!狂奔!

離開這裡!離開這裡!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阿德的心中突然浮現出那個莫名的聲音…偷走他的腦子!

看著近在眼前的一個大腦,他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按捺住內心的噁心慾望,大喊著:“他是誰?你是誰?這裡是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四周寂靜無聲,只能聽見阿德厚重的喘息聲,和一遍遍的回聲…

阿德面對這無邊無際的陌生空間,心中越發慌亂起來,雙眼不停的轉動,在原地不停的走來走去,企圖找到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沉默…還是沉默!

阿德再也無法忍受!

“我要偷走他的腦子!我要偷走他的腦子!我不管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誰!但我要知道怎麼偷走他的腦子!”阿德大吼,內心的恐懼和慾望已經佔領了他的理智。

阿德沒救了…

阿德死了,死在他那十幾平方的小屋裡,報警的是他的鄰居,因為阿德家裡散發出的腐臭味嚴重影了他的生活,使的鄰居不得不到阿德家裡一探究竟,這才發現了死了好幾天的阿德。

沒人知道阿德是怎麼死的,連警方也不知道,這就好像是人類的壽終正寢一樣,但阿德明明才三十出頭!

但賣給阿德紅燭的人卻知道,阿德死於他的貪念他的慾望!在最後的最後阿德選擇了那個腦子,也就選擇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那麼阿德現在在哪呢?

他成為了那個腦子。

“哎,你看又是一個新來的。”

“嘁—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孬種。”

“…也不知道他是當什麼結構。”

“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一個神經細胞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竟然是個細胞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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