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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殺人/文:故事集結號
我十五歲那年冬天的一天走親戚，回來時天色已晚。除了滿天星星是亮的，沒有一絲光亮。彎彎曲曲的山路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就在我急匆匆趕路時，已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村西的一片墳地。那是我回家的必經這地。以前經過這裡，即使是白天也提心吊膽，總擔心撞鬼。所以在我剛剛進入這一地帶時，心裡便產生了無邊的恐懼。以前聽過的所有鬼故事和鬼的形象開始在腦海裡此起彼伏。我擔心身後有鬼抓我一下，就幾步一回頭，可剛回過頭又怕前面撞上鬼，又馬上將頭回過來。越是這樣就越是害怕，越害怕就越是出問題。
就在我只顧擔心撞上鬼時，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我疼得齜牙咧嘴，剛爬起來，眼前的一幕嚇得我毛骨悚然。只見在前方不遠處，有一點星火在閃爍著向我緩緩移動。我瞪大雙眼，幾乎無法閉上，連大氣都不敢出，呼息停止了一般。天啊，我碰上鬼火了！以前就聽過不少老人講過，這一帶埋著許多當年被日本兵殺害的中國百姓，經常鬧鬼。每到深夜總能聽到鬼哭狼嚎的怪叫，還經常碰到鬼火。難道我真的碰上鬼火了不成？正胡思亂想時，鬼火停下不動。忽然一聲夜梟怪叫，嚇得我差點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鬼火就在這時又動了，跳躍幾下又開始向我移動。我驚恐萬狀，眼睛裡已有淚花閃現，模模糊糊地發現，前面不但有鬼火還有鬼影晃動。只見鬼影慢慢從地上升起，黑洞洞的身材，高大粗壯，腦袋比小樹的樹冠還大。
我的眼淚已靜靜流了下來，慢慢將身體蹲下，想躲到路旁的溝裡。可那鬼好像已發現了我的舉動，就又向前緩緩移動。鬼影離我越來越近，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鬼火也越來越亮，紅紅的像個香頭。我的心彷彿要跳出胸膛，我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氣氛，猛地站起身，學著夜梟大叫一聲：“啊——”
不叫還好，一叫那鬼突然發生變化，鬼影的大腦袋砰地從身上掉在地下。我正吃驚時，鬼影卻出乎意料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說：“別殺我，別殺我，我知道你冤魂不散，饒了我吧！”
我大吃一驚，竟然是人，仔細一看，他手裡面夾著一支菸，旁邊的大腦袋是一大捆乾柴。原來是個打柴的樵夫。
我拍拍胸膛，長長吁了口氣，既好氣又好笑，說：“我不是鬼我是人。”說完，便急匆匆地向家裡趕。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誰知第二天鄰居陸二叔家發生了怪事。陸二嬸說陸二叔昨天打柴一夜未歸，不知哪去了。我突然想起前一個晚上碰到鬼影的事，那個人不就是打柴的嗎？我問陸二嬸：“陸二叔常到哪打柴啊？”陸二嬸說：“常到村西的樹林裡，他有心臟病，是不是心臟病發作了。”我聽罷斷定昨夜碰到的鬼肯定就是陸二叔，便把前夜撞鬼的事講給陸二嬸。陸二嬸聽完大哭不止，扯著比男人還粗的嗓子喊：“你陸二叔一定已被你嚇死了！”
我也開始害怕，趕緊和一群人趕往村西墳地。果然陸二叔躺在幾捆乾柴邊，身體已經僵硬，死了好長時間。陸二嬸趴在陸二叔身上痛哭不止，半晌，轉身抓住我的衣領，惡狠狠地說：“走，見官去，是你裝鬼嚇死了我的男人！”
那時我剛剛十五歲，哪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傻了，眼淚撲漱漱而下。陸二嬸果真報告了派出所，民警們不一會兒便開著警車趕到了。他們先是勘察現場，但沒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然後按陸二嬸的指點，把我押上了警車。我已失去了辯解的意識，一個勁兒地流淚。透過警車的玻璃窗，看見媽媽踉蹌著向前追逐警車，呼著我的名字讓車停下，哭得如同淚人。
這是人命案，派出所已無權管轄。我被帶到了縣裡的公安局。還好，我沒受到虐待，相反還受到了優待，民警把我帶到了民警室審問。原因都是因為我剛滿十五歲。借了年齡的光，否則非被關起來不可。
民警和藹地問我事情的經過。我就把遇鬼的事詳敘一遍。過一段時間，一個女警進來，遞給民警一張紙。民警看了看問我：“你和陸二熟悉嗎？”我說：“熟得很，經常和他在一起下棋。”
民警又問：“你確信昨夜把你當鬼的人就是陸二嗎？換句話說你真的聽到陸二的聲音了嗎？”
我回憶半晌，說：“那不是陸二叔的聲音，好像是另一個人的。”
“是誰的聲音？”民警問我。
“好像是陸二嬸的。陸二嬸嗓子粗，聽起來像個男人。當時我也被嚇得魂不附體，並沒醒悟過來。現在想來那人肯定是陸二嬸。”
民警點點頭，對身邊的偵察員說：“從屍檢報告看，陸二是被毒死的，不是嚇死的。這個孩子是冤枉的。”
就在當天下午，陸二嬸被帶到公安局。一看那張土灰的臉就知道她做了什麼。民警讓她說話，讓我分辨她的聲音。我聽了一下說：“那天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陸二嬸突然淚如雨下，不停地抽自己的嘴巴。招認了毒死陸二叔的原因和經過。
原來，陸二叔長陸二嬸二十歲。陸二嬸受不了夜裡的寂寞，就和村裡的陳三勾搭上了。於是，二人商量把陸二叔毒死，就說是心臟病發作死了。
那天陸二叔吃了有毒的飯。但陸二嬸不知道那鼠藥是慢性藥。陸二叔吃了半天竟沒死。還像往常一樣到村西墳地附近的樹林裡去砍柴。陸二嬸不放心，就在後面跟蹤。當到傍晚時陸二叔死在了墳地。陸二嬸雖說得懲了，但卻十分害怕。想把陸二叔的屍體拖到山溝裡用雪埋掉。正在這時我從此地經過，陸二嬸也怕撞上鬼，偏偏撞見我了。但陸二嬸年歲大，知道鬼怪的事都是人嚇人的把戲。於是心生一計，點著香菸，扛上陸二叔打的乾柴扮作鬼相，學著夜梟叫想將我嚇跑。哪知我想回家，怎能向相反方向退呢？這樣一來，陸二嬸心裡也沒了底兒，以為是陸二叔冤魂不散。竟被我的大叫嚇跪下了。我雖沒聽出陸二嬸的聲音，但陸二嬸卻聽出了我的聲音。於是也不埋陸二叔的屍體，就等著第二天往我身上栽贓了。
真是個歹毒的女人！她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但我又不禁同情起這個不幸的女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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