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民間故事)

初次相遇

房下村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小村莊,人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這裡,寧靜、安逸代替了城市的喧鬧,外界的千變萬化似乎對這裡絲毫沒有影響,人們平靜的生活年復一年:夕陽西下,炊煙繚繞,鳥兒的啼鳴,使這裡宛如桃花源境。然而,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房下村人平靜的生活,成為了大家談論的話題,事情還得從村長老李頭進城說起。

每月的十五號是房下村人進城趕集的日子,這天,老李頭帶著他上高中的女兒李月容來到了縣城,要說這李月容在房下村可是出了名的俏丫頭,房下村有一句順口溜:“月容的眼皮抬起來,追她的小夥排成排。”所以不管走到哪兒,男人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此時,李月容正幫著老李頭擺攤賣貨,那些為了一飽眼福的人就假借買貨跑來多看幾眼,把老李頭的攤位圍得水洩不通,生意自然好的不得了。

晌午時分,李月容坐在涼棚下休息,心裡盤算著新學期的計劃,漸漸的,她發現似乎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李月容抬頭向四下望去,發現不遠處的牆腳下,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正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臉上還時不時得傻笑幾下,用汙穢的袖口擦擦嘴角的口水,李月容感到一陣厭惡趕緊把頭低下,可她還是感到傻子正看著自己,使得李月容渾身不自在。但隨著下午的繁忙,李月容已將中午發生的事情淡忘,在賣掉剩下的貨物後,李月容便隨父親收攤回村。

一路上父女倆有說有笑,老李頭甚至答應女兒給她買套新衣服,李月容高興的抱住老李頭,突然間,笑容凝固在李月容的臉上。

“怎麼了,高興得出了神。”老李頭問道。

“爸,你看那人。”李月容顫抖地說。

回頭看去,老李頭看見在離他們不遠處,一個髒兮兮的乞丐正向這裡走來,“一個要飯的而已。”老李頭說。

“可我在縣城上見過這個人。”李月容將中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老李頭,“他該不會是精神病殺人狂吧。”

“沒事,我去把他轟走。”說著老李頭從路邊撿起一根木棍走向乞丐,恐怕是知道自己將有危險,見老李頭向自己走來,乞丐轉身便跑,還從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你看,這不就沒事了嘛。”老李頭回來說。

“還是老爸厲害。”

趕集後沒幾天,李月容發現村裡人對自己總是指指點點,有人甚至還會發出嘲笑的聲音,李月容感到有事情發生,於是趕緊找到自己的好朋友也是自己的同學黃麗,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可誰知一見面黃麗就笑了起來,這使得李月容更是摸不清頭腦。

“出了啥事讓你笑成這樣?”李月容急切地問道。

“哈哈……這事真是很有趣,”黃立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你會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發現別人總是背後議論我。”

“那你最好不要知道,哈哈哈哈。”

“你要不說,以後就不要向我借作業了。”說著李月容轉身往外走。

“別,我告訴你還不行嗎,”黃麗趕忙拉住月容。

“好,你說吧。”

黃麗擦了一下笑出的眼淚,“聽說你從外面帶回一個男人,有這事嗎?”

“什麼?!”李月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怎麼會帶回一個男人,你是聽誰說的?”

“我也不知道,”黃麗攤了攤手,“大家都這麼說,有人看見趕集那天你和你爸帶回一個男人,聽說還是個傻子,其實我也不信,你怎麼會看上一個傻子。”

“趕集,傻子。”李月容這才想起那個總是盯著自己的乞丐,可一想起乞丐那骯髒的衣服和一臉的傻笑李月容就感到反胃。

“這不會是真的吧?”黃麗不懷好意的問道,“這對你以後的發展可不怎麼好噢。”

“別瞎說,全都是謠言。”李月容解釋道,“我要把事情搞清楚,你知道那個傻子住哪兒嗎?”

黃麗想了想:“好像是住在村後山的破廟裡。”

“噢,是後山的破廟啊。”李月容思忖著,“我會弄清楚的。”

傍晚的房下村,縷縷的炊煙伴隨著人們回家的腳步,家中的媳婦做好飯菜等待著男人一天勞作的歸來,在外玩耍的孩子們也各自回了家,祥和而又安逸,一個幸福的夜晚又要到來。

而此時的李月容,面對私下散開的謠言和非議她沒有心情去享受這天倫之樂,儘快澄清事實還自己和家人的清白是她現在最希望的,而且,作為一家之主又兼村主任的老李頭在外開會,母親的身體又不好,作為長女的自己有義務去查清事實,想到這裡,李月容不盡又加快了腳步。

不大工夫,李月容就來到了村裡很少有人踏至的後山,不僅是因為這裡時常有野獸出沒,而且聽老人們說這裡曾經鬧過鬼,死過人。

“世界上沒有鬼魂,那些是人們瞎編出來的。”李月容提醒著自己,可面對黑漆漆的樹林,以及樹林中傳出的古怪叫聲,她的心理仍不免有些緊張,為了給自己壯膽,李月容從地上撿起一根粗樹枝這才走進樹林。

在樹林中央就是那個鬧過鬼的破廟,四周的枯樹、頭頂的烏鴉、鬧鬼的小廟,加上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使得李月容更加緊張、害怕,手中的樹棍握得更緊了,她真想馬上回家再也不到這裡。就在李月容舉棋不定的時候,突然,破廟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藉著月光李月容看清了那人正是趕集那天盯著自己的傻子。

“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李月容心想。

此時,傻子也看見了李月容,“容,容。”傻子一邊傻笑嘴裡還說著話,口水又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吃吃得看著李月容,在他手裡還舉著幾株野菊花,那樣子就像是恐怖電影裡的索命鬼一樣,嚇得李月容趕忙往回跑,可眼前還不時閃現出傻子叫自己時的醜陋樣子。

在回去的路上李月容心想:是找人將他趕走,還是讓他繼續住在這裡,顯然不能留他繼續住下去,否則別人還會對自己議論紛紛,可將他趕走又有點不忍心,畢竟他是個無家可歸的人,李月容沒了主意。

日子又過了幾天,傻子沒有走,繼續住在破廟裡,人們的議論也漸漸消失,繁忙的勞動使大家淡忘了此事,房下村並沒有因為一個傻子的到來而改變它原先的生活節奏。

校園風波

很快,開學的日子到來了,李月容又過起了一週回家一次的寄宿生活,可令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傻子似乎也跟著她來到了上學的地方,只是他在學校外面,每天向路人行乞為生,可一到上體育課李月容總能看見那個傻子在學校外面向這裡張望,每天晚上,一想到傻子的傻笑和他嘴角的口水李月容就睡不好覺,經常做惡夢。

終於有一天,李月容最不希望的事情發生了,那天李月容和幾個同學在學校外買東西,突然,從衚衕裡竄出一個人把大家嚇了一跳,“容,容。”那人嘴裡嘟囔著,大家趕忙避開他。

“是個傻子。”一個同學說。

“我看是個瘋子。”另一個同學說道。

“他嘴裡好像在說著什麼。”

“是,”一個同學細聽了一下,“容,容。”

“沒錯,他說的是容。”還有人肯定了一下。

李月容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她真想馬上逃離這裡,可誰知那個傻子竟然走到她面前手裡還舉著幾株野菊花,原本惹人喜愛的菊花在傻子髒兮兮的手裡顯得那麼噁心,甚至有幾分恐怖,傻子的嘴裡還不停的唸叨著“容,容。”

“啊!”李月容大叫一聲從人群中跑出來,她感到傻子正從後面追她“容,容”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縈繞,彷彿那時索命的聲音,她跑回宿舍,整整一天沒從屋裡出來。

第二天,貌美的李月容當街被一個傻子示愛的事情就在學校傳開了,甚至有人在李月容的課桌上畫了一副李月容和傻子手拉手的漫畫,傻子的手裡還握著一束野菊花,旁邊寫了一句話:祝你們幸福。同學有的抿嘴笑著,更多的還是議論紛紛。

李月容到班看到這幅畫時,感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當大家七手八腳把她弄醒後,李月容衝出人群,跑回宿舍撲到床上號啕大哭,積蓄了很長時間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李月容感到自己的一生就要毀在這個傻子手裡,淚水如決堤一般浸溼了床單,李月容感到不能任事情繼續發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天下午,聽說女兒在學校出了意外的老李頭馬上趕到學校,聽完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早就對村裡人有關傻子和女兒之間的議論就心存懷疑的老李頭此時更是火冒三丈,身為一村之長的他竟然被人在背後說閒話,老李頭也深知此事的嚴重性,他馬上找來幾個人準備將那個傻子趕走。

果然,他們在離學校不遠處的一個廢舊房屋內找到了傻子,老李頭一腳將傻子揣倒在地,抄起一根木棍向傻子打去:“讓你跟著我女兒,你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老李頭的棍子越打越狠, “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你個王八蛋。”

“啊,啊。”傻子痛苦的叫喊聲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此時,面對苦苦哀求的傻子甚至沒有人出來勸阻一下老李頭,直到打折了手中的棍子老李頭才肯罷休,從破屋裡出來老李頭髮現門口散落了一地野菊花,有的花瓣已經脫落,“挺好的菊花讓一個傻子遭盡了。”老李頭啐道。

勇鬥劫匪

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傻子也再沒有來過學校,人們猜想恐怕那個傻子又到別的地方“採花”去了,李月容的生活也恢復了正常,笑容重新出現在她的臉上。

轉眼期末就要到了。這天,李月容因為有事要回家一趟,她本想叫上黃麗,可到處都找不到她,無奈之下李月容只好獨自摸黑回家。

在回家的途中有一條林間小路,往常回家李月容總有黃麗相伴,可此時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李月容心裡不免有些擔心,兩旁千奇百怪的樹木,頭上不是飛過的烏鴉,加上眼前黑漆漆的樹林,李月容心裡頓時發起毛來,她想放開喉嚨唱歌來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但喉嚨裡卻像塞了把草,硬是唱不出來。“哇——”樹林深處傳來一陣淒厲的貓頭鷹叫聲,更使她毛骨悚然,冷汗直冒,不由得拔腳飛跑起來。

突然,從前面草叢裡竄一個人來,攔住了李月容的去路,“你是誰?”李月容驚恐的問道。

“呦,本想在這兒劫點錢,沒想到來了一個小妞。”那人說道。

“流氓。”李月容心裡一驚,身體不免往後挪動了一下,她剛要往回跑身體卻被一雙大手從後面抱住,“放開我,臭流氓!”

“賊鼠大哥,難得嚐點葷腥啊,今天咱就來開開戒吧。”原來劫匪早已一前一後將李月容包圍。

“二子,你是真傻,萬一有人來咱不就完了。”賊鼠走過來說。

“那,那怎麼辦?”

“笨蛋,把她拖到樹林裡不就完了,”賊鼠一邊說雙手在李月容身上摸了幾下,“小妞還挺嫩的。”

“放開我,”李月容奮力的掙扎著,“救命啊。”

“嘿嘿,你叫吧,”賊鼠一臉淫笑,“你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

李月容真後悔沒找個人和自己做伴,為了掙脫出去她用力踢向賊鼠,可腳在半空中就被賊鼠抓住,“我就喜歡性情爆裂的,那才刺激,有趣。”

“放開我,臭流氓。”李月容大聲喊叫,也奮力的掙扎著,可她一個女人怎能抵抗兩個強悍的匪徒,身體還是被他們拖進了樹林深處,淚水早已流淌出來,眼看自己寶貴的身體就要被兩個惡棍玷汙,李月容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樹林迴盪,顯得格外的淒厲、悲苦,連棲息在樹林裡的蟲鳥也垂下了頭。

“容,容。”李月容的耳邊響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難道是自己聽錯了?”李月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容。”聲音逐漸接近了。

“沒錯,是那個傻子。”李月容記起了那個令她厭惡的傻子,“難道他來救我了?”

“大哥,好像有人來了。”二子探頭看了看。

“沒錯,好像……”

沒等賊鼠說完,從樹林深處跳出一個人來,藉著月光,兩個劫匪看到一個衣裳破爛,蓬頭垢面,嘴角還留著口水的怪人,“容,容。”怪人嘴裡還不時地蹦出這兩字。

“是個瘋子。”賊鼠說道。

“大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打死他。”說著賊鼠從腰裡抽出一把匕首,“我要把這個小子親手宰了,敢壞我的好事。”

“容,容。“傻子的嘴裡依舊唸叨著。

李月容見到兩個匪徒將傻子圍了起來,“傻子快跑!”李月容大聲叫道,“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呵,想不到你還挺關心這小子的,”賊鼠舉著刀說,“等我們收拾完他有你叫的時候。”

“對,你還是省省力氣吧。”二子也附和道。

突然,傻子不顧一切地向兩個匪徒衝了過來,嘴裡還不停的唸叨著:“容,跑,容,跑。”

“小子,找死!”賊數舉刀向傻子刺去,一旁的兒子也揮舞著匕首衝向傻子,一時間三人亂作一團,李月容也分不清楚傻子在哪裡,他只聽到肉體被刀穿過發出的“噗噗”聲,三人的喊叫聲,李月容來不及考慮,趁著三人扭打在一起的機會她飛快的跑出了小樹林,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傻子“容,容。”的聲音。

“對不起了,傻子。”李月容流下了內疚的淚水。

用盡全身的力氣,李月容跑回了村子,老李頭聽完女兒泣不成聲敘述馬上召集了全村的男人趕往出事地點,當大家趕到樹林的時候,只發現了兩名身受重傷的匪徒和地上一大片的血跡,傻子早已不知去向。

“找到傻子了嗎?”這幾天,每當老李頭從派出所回來李月容都會問同樣問題,她知道自己欠傻子的太多了,“傻子其實沒有惡意,她或許只是喜歡自己,僅此而已。”

“警察審訊了那兩人,”老李頭點了根菸說,“那個賊鼠說傻子就像瘋了似的和他們拼命,而且在搏鬥中傻子老是重複說著一句話,好像這句話有什麼魔力似的。”

“是什麼話?”李月容急切地問道。

“好像是‘容,花,容,花。’”老李頭又吸了一口煙,“對,是這句話。”

“‘花’”李月容對於傻子叫自己“容,容。”已不再陌生,“‘花’”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老李頭搖搖頭說,“不過賊鼠說雖然傻子在把他們打成重傷打他自己也傷得不輕,身上好像捱了幾刀,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那,那就沒辦法幫他治治嗎?”李月容焦急地說,眼圈也紅了起來。

“誰知道他在哪裡,”老李頭也顯得很無奈,“要是知道不早就治了嘛。”

“是我害了他,”李月容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不該走的。”李月容把頭埋到雙膝中,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是啊,”老李頭也嘆了口氣,想起了當初自己毒打傻子的事情,“我們對他太無情了。”說著,他向門口走去,剛要出門,老李頭想起了一件事轉身對李月容說道:“警察說在事發地上的血跡中發現了幾株菊花。”

“菊花?”李月容抬起頭問,“是什麼菊花?”

“就是路邊的野菊花,賊鼠說他們身上沒這東西,可能是傻子身上掉下來的。”

“野菊花。”李月容想到了在破廟門前和在學校時,傻子的手裡總是抱著幾株野菊花,“學校旁的破屋你們找過了嗎,或許他又回到那裡了。”

“我們找了,可那裡早就被拆遷夷為平地了。”

“那就肯定是那裡了。”李月容擦拭了眼角的淚水,跳下床,“我知道他在哪兒了。”

“真的嗎?”老李頭扔掉菸頭問道,“在哪兒?”

“後山的破廟。”

一路上,李月容都顯得很興奮,她堅信除了破廟傻子不會再去別的地方,“他只會去那裡。”

上次來破廟的時候兩旁的樹木在李月容的眼裡顯得是那麼恐怖,而此時,一想到自己有機會報答傻子的救命之恩,李月容心裡就十分激動,當她與老李頭來到破廟前向裡張望時,李月容為自己的正確判斷高興,破廟裡,一個人正躺在地上休息,破敗的衣服,蓬鬆的頭髮,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你是誰?”躺在地上的人被著突如其來的父女倆嚇了一跳,“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你,你不是傻子。”面對坐在地上人,李月容如晴天霹靂一般,此刻在她眼前的不是那個流著口水救她於危難之間的傻子,剛才的希望瞬間化為了泡影,“他不在了,他真的不在了。”淚水再次如決堤一般從李月容的眼睛裡湧出,頃刻間變成了痛苦的哭聲。

破廟外的草地上,一株株的野菊花在風中飄曳著,烏鴉淒涼的叫聲在樹林中迴盪,一切都如李月容第一次在這裡見到傻子的情景一樣,只是東西沒變,可人早已不在了,遠處響起了一陣鐘聲,那是房下村人在為傻子祈福,祈福香升起了縷縷青煙,老人們吟唱著祈福的詩歌,這一夜,人們為傻子守夜,祝願他能平安渡過難關。

李月容徹夜未眠,嘴裡重複著一句話:“傻子,你在哪兒呢?”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中,老李頭一隻在為尋找傻子而奔波著,李月容也時時牽掛著傻子,希望有一天能重新見到那個流著口水手舉菊花的傻子,可是傻子卻如人間蒸發一半,杳無音信,也有人勸過李月容放棄尋找,要想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個傻子,猶如大海撈針一般,李月容也有些猶豫不定。

捨命相救

事情過去幾個月了,這幾天李月容又為父親的傷腿而奔波著,原來,幾天前老李頭被從山上滾下來的石塊砸傷了腿,而且不止是老李頭,房下村的許多人也在這幾天被從山上飛落下來的石塊砸傷,因此大家在走路時都小心翼翼,生怕山上的飛來橫禍。

這天晚上,李月容正在家中為老李頭換藥,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李月容。

“誰呀?”李月容問道,“誰這麼晚了還來串門。”

外面的人似乎沒聽見李月容的話,敲門聲更加急促,最後甚至演變成了砸門。

“來了。”李月容趕忙來開門。

“容,容。”門外的人興奮得說道。

“傻,傻子?”李月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仔細的看了看,不錯,就是自己苦苦尋找了數週的傻子,“傻子,真的是你嗎?”

“誰呀?”老李頭從屋裡走了出來,當他見到傻子的時候也被驚呆,“是,是傻子兄弟嗎?”

“是,是傻子。”李月容激動地說,眼角禁不住溼潤起來,“傻子,你變瘦了。”

的確,僅僅數週不見,原本就不太強壯的傻子此刻更加消瘦,臉上甚至沒有一絲血色,眼圈也紅得嚇人,衣服上還殘留著當初搏鬥時留下的血跡。

“快,快讓兄弟進來。”老李頭趕忙說道。

“容,容。”傻子似乎沒聽見李月容的話,他一把抓住李月容手,使勁把她往屋外拉,“容,跑,容,跑。”

對於傻子突如其來的舉動李月容一時不知所措:“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容,跑,容,跑。“傻子努力把李月容往外拉,嘴中不停的說著。

李月容被傻子拉出了家門,她感到傻子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對她說,她隨著傻子一直跑出了村,後面,老李頭也緊跟著他們,一路上傻子嘴裡不停的說著:“容,跑,容,跑。”的話,不時得還回頭看看被他拉著的李月容,露出一臉傻笑。

李月容就這樣被他拉著再穿過了村子,傻子的叫聲也驚動了村中的其他人,大家紛紛從家中出來,傻子見到它們時嘴裡同樣喊著:“跑,跑。”

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些人也跟著傻子鄉村外跑著,當眾人跟著傻子跑到村外時,傻子停住了腳步,他回頭向人群看了看,大叫一聲,這令大家跟是一頭霧水。

“傻子,發生了什麼事?”李月容攔住傻子問道。

“容,跑。”傻子向更遠的方向指了指,“跑,跑。”

“到底……”沒等李月容說完,傻子一把將她推到一邊,轉身衝出人群,向村子跑去,不停的揮舞著拳頭,嘴裡仍舊叫喊著:“跑,跑!”似乎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

有人剛要去追,老李頭攔住大家:“說不定傻子有事要告訴大家,我們還是向前去看看吧。”

於是眾人就向離村子更遠的地方跑去,一路上,李月容對於傻子又喜又驚,喜的是她見到了救過自己的恩人,可同時對於傻子反常的舉動李月容始終想不明白。

就在大家對此事議論紛紛的時候,又有一些人從後面趕了過來,原來他們是那些一開始沒隨傻子跑出來的人,老李頭趕忙問道:“你們怎麼也出來了?”

“是一個傻子把我們喊出來。”領頭的人說,“他好像是挨家挨戶地把人叫出來的,還不停的向我們比劃,嘴裡總是說‘跑,跑。’的話。”

“現在村裡沒人了?”老李頭問道。

“我想是沒了人。”

“那他現在去哪兒了?”李月容敢忙問道,“他沒和你們一起出來嗎?”

“沒有,”那人回答,“他好像往後山的方向跑去了。”

就在大家對傻子的行為爭論不休時,突然,“轟——”,一聲巨響從村子四周的山上響起,大家驚恐的望去,只見巨大的石塊夾雜著樹木如洪水一般從山上傾瀉下來,灰塵遮蔽了天日,巨大的聲音把地面震得顫抖起來,震耳欲聾的聲響在幾公里外都清晰無比,頃刻間,剛才還好端端的房下村轉眼就淹沒在碎石之中。

“是山體滑坡!”老李頭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家快趴下……”話音未落,一些小石塊如雨點般砸在人群當中,不少人都被石塊擊中。

“快,快找地方躲起來!”老李頭大聲喊道。

“傻子,”李月容突然想到沒有跑出來的傻子,“傻子還跑沒出來,我們得回去救他!”

“不可能的,”老李頭喊道,“你回去是去找死!”

“不,我們得回去救他!”李月容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向村子跑去。

老李頭一把抓住她:“你瘋了!你這是去白送死!”

“可是,傻子他……”李月容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傻子怎麼辦?他為我們而去死,我們卻不去救他,你還有沒有良心?”

一句話說得老李頭啞口無言,悔恨的淚水不禁從雙眼淌了下來,但他知道,傻子已是無法挽救,沒有人能從這麼大規模的滑坡中活下來。

“算了吧,”老李頭低聲說道,“傻子已經去了。”

“啊……”李月容跪在地上放聲大哭,遠處,碎石滾落的聲音似乎也無法蓋過這痛苦,絕望的哭聲,李月容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她無法接受傻子為救自己而犧牲性命的事實,她的哭聲是那麼得無助,一旁的村民們也不禁失聲痛哭起來,他們曾經嘲笑、鄙視過傻子,可反過來,傻子為救自己而獻出了生命,悔恨、內疚、惋惜已無法概括房下村人此時心情,哭泣聲在大山只間久久地迴盪著……

在撤離的路上,李月容感到自己手中好像握著什麼東西,,那是傻子在回村前塞給自己的,打開一看,李月容心頭又再次酸楚起來,可此刻,淚水卻早已哭幹:那是傻子的摯愛,視它如同自己的生命,它多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它寄託了傻子對於自己的希望,可自己卻未曾珍惜,如今物事人非……想到這裡,李月容不盡握緊了手中的野菊花。

幾個月後,當人們再次來到已成廢墟的房下村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眾人驚呆了:在碎石、枯樹以及廢墟中間,一株株小巧的野菊花正在隨風搖擺,沒有雨水的澆灌,沒有沃土的給養,野菊花頑強的衝破沙土沐浴著陽光,更令人奇怪的事在靠近後山的地方有一處菊花開得格外茂盛,花色也比別處豔麗,老人們說那是傻子安息的地方,他會一直守護著那裡。

對於傻子為什麼能提前知道房下村會發生山體滑坡,人們有種種猜測,有人說是傻子發現山上岩石的鬆動;也有人說是傻子的第六感強,提前感知到危險;而更多的人願意相信是傻子保佑著房下村人的平安。

尾聲

李月容會時常來到這裡,坐在菊花之間,和這裡的菊花聊上一會兒,在她眼裡這裡的菊花就是那個流著口水,痴痴得看著自己的傻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