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閱讀怎麼了 ?(李波)

關於讀書的誤會

一個網上的新聞,讓劉偉心裡燃起的讀書熱情瞬間熄滅了。

新聞中說,有著“北大書神”之稱的張雪健,曾在一檔節目中放豪言:“兩年讀了一千本書”,並在網絡上列出自己讀過的書單。一千本書,如果你只是認真地讀一遍書名,順便看一眼作者的名字,腦子裡一閃而過對這個作者的印象,平常人也得花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別說一千本了,我一年能讀完兩三本書就不錯了,除過工作、陪家人的時間等不可缺少的時間消耗之外,我感覺自己可以支配的時間並沒有多少。還是北大的才子厲害啊。”劉偉對“北大書神”的佩服,讓他打消了大量閱讀的念頭,更沒有心思去考慮“兩年讀一千本書”的可能性。

有較真的人,不相信人可以這樣讀書。

研究證明,正常人平均默讀速度為592.3字 /分鐘,按照每本書平均字數 23萬字為準,不眠不休讀完這樣的一本書就需要 388分鐘,也就是說,讀完一千本書需要388000分鐘,也就是 6467小時。這意味著讀書的人 24小時不吃不喝讀完一千本書需要 269天,這顯然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完成這個看起來不可能的任務,普通讀者還只能閱讀白話文的普通書籍,像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山海經》之類是不敢算在其列的。

除了學霸們給我們的壓力之外,生活節奏的變化也讓一些人的讀書走偏了路。

當下,快餐、快遞、速寫、速記等以速度彰顯質量的理念浸潤著我們的生活,讀書這樣本該慢條斯理的事情,也不得不跟速度扯上關係。如今,速讀的概念越炒越熱,成為大家在學習和工作時不斷追求的技能。

聽到“北大書神”的故事,我們追問的不是他讀的什麼書,在乎的只是“兩年讀一千本書”的速度。聽到“浙大書神”胡嘯宇以296次的借閱次數排名浙大借閱達人榜首的故事,我們追問的不是他豐富的知識儲備,在乎的只是他那驚人的閱讀量和對自己大學虛度的感嘆。

早在 1988年,澳大利亞的認知心理學家約翰˙斯威勒曾經提出一個概念:認知負荷。他認為,人類的認知結構分為工作記憶和長時記憶兩個部分,只有經過工作記憶的處理,信息才會被記住。而個體從事複雜的認知任務時,由於需要在工作記憶中同時加工多個信息元素,這可能使得容量有限的工作記憶出現超負荷,無法進行有效的信息加工。

很明顯,普通人的閱讀,不用苛求速度,也別在乎累積量,只一句,怕什麼真理無窮,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關於讀書的目的

幹嗎非要讀書,不讀書行不行?

先從我們熟悉的說起。上學時候,很多學校教室的外牆上都裝裱著世界名人的肖像,肖像下是一句名人名言,讓很多人印象深刻的是高爾基的“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和培根的“知識就是力量”。當然,更多關於讀書的故事,來自於我們的古人:匡衡為書鑿壁借光,孫敬、蘇秦為書懸樑刺股等。

但是,“讀書無用論”曾經在網絡上甚囂塵上。

“讀書的用處,真的不知道在哪裡。我沒讀過書,但完全不影響我和你們溝通,而且我身邊也有讀書很多的朋友,不見得他們過得比我好。”早早離開校園,從事攝影行業的付小軍談到讀書,總是這樣的論調。

“你知道為什麼同樣是用相機拍照,你卻沒有拍出能震撼人心的作品?你知道你的偶像荒木經惟說過的‘不懂數學的人很難學會攝影’這句話是啥意思嗎?”實在聽不下去的時候,付小軍的朋友會真誠地勸他幾句 ,“不能震撼人心,因為你沒有觸及拍攝對象的內涵感受,不知道歷史、現在、未來之間的聯繫變化,不懂數學知識在攝影中的應用技巧,這就是讀書少的代價。”

付小軍聽不懂,朋友們也不多解釋。

其實對於讀書,付小軍的朋友們解釋的,仍顯得功利化。

林語堂曾說過,讀書使人得到一種優雅和風味,這就是讀書的整個目的,而只有抱著這種目的讀書才可以叫作藝術。一個人讀書的目的並不是要“改進心智”,因為當他開始想要改進心智的時候,一切讀書的樂趣便喪失淨盡了。

時下非常流行高曉松說的一句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不少人把這句話當成至理名言,卻不知道這句話是高曉松的母親、清華大學教授張克群先生,在高曉松還小的時候就告訴他的,這就是聞道有先後的差別。

更值得細說的是詩和遠方。沒有文化積累的人,讀懂的只能是遠方,理解的只能是位置的概念,但沒有知識的皮囊,走得再遠也是枉然。

網上有個段子:一個女孩成績優秀,學業結束時候已快三十歲。周圍人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啥,早早工作結婚生孩子,過上安定的生活多好。女孩子回答,讀書是為了開闊眼界,更好地和人溝通,就是為了遠離你們這樣的人。

再說讀書的功利。那些福利好、成長空間大的公司,總說他們更重能力而非學歷,但他們的招聘啟事中永遠少不了一條:非 985、 211畢業生不要,非全日制大學研究生或以上學歷不要。

誠然,讀書不是死讀書、讀死書。

楊絳說過,年輕的時候以為不讀書不足以瞭解人生,直到後來才發現如果不瞭解人生,是讀不懂書的。讀書的意義大概就是用生活所感去讀書,用讀書所得去生活吧。

關於讀書的習慣

前不久,在第六屆復旦大學讀書節啟動儀式上,作為受邀嘉賓,著名作家賈平凹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年年都在強調讀書,證明中國人年年沒有把讀書做好。採訪一些文化人,也把這些人採訪得無話可談了,就是說一些讀書的重要性。實際上怎麼理解?讀書不是一個運動、不是一個活動,讀書要養成一個生命的習慣,就像每個人鍛鍊身體一樣,一旦成習慣,不鍛鍊就難受,讀書也是這樣。”

對於不少想讀書卻不知道讀什麼書的人來說,發現適合自己的書,比養成讀書的習慣更迫切一些。

“我家裡的藏書也就一百多本,平時有不少朋友諮詢我應該看什麼書,這讓我很難回答。每個人都不一樣,讀書的選擇也會不同,而且讀書體現的是一個人的思想和興趣愛好,如果每個人都一樣,那世界就沒意思了。”李娟是朋友圈裡公認的看書多、見識廣、思想獨特的人,但說到推薦書目,她真的不在行。

其實賈平凹也談到了這個問題。“讀書必須是每個人在亂讀、廣讀、泛讀的過程當中,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就像街上那麼多飯館,你吃完以後,才知道哪一個適合你的口味,吃辣的還是吃甜的,最後由你判斷。”

找到自己喜歡的書籍類型了,擠點時間出來就顯得尤為重要。

但這是個特別容易沉迷的時代:網絡短視頻,你可以輕鬆地看一個上午;資訊類 A PP的精準統計,可以零誤差地推送海量你喜歡的內容;對戰類的網絡遊戲,給你不可抗拒的小小回饋,吸引你投入更大精力,之後你會發現,時間過得真快,你又什麼都沒做一天便結束了。

任何放在你身邊的東西,都比離得遠的東西對你的精神生活有著更大的影響。有媒體統計,中國人每天約有 3小時花在玩手機上,手機依賴度和沉迷度位列世界第二,僅次於巴西。或許我們可以嘗試把書本放在距離你最近的地方,然後像白巖松所說的那樣,讀書不用擠時間,我們應該是在讀書之餘,擠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或許,年輕人讀書的習慣,可以從親子閱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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