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和窮男友結婚我努力攢錢買房,隔天他拉陌生女人我面前:我妻子

為和窮男友結婚我努力攢錢買房,隔天他拉陌生女人我面前:我妻子

琴月已經有六年整沒回老家了,自從姥姥去世,故鄉再也沒什麼值得她牽掛。這次回鄉是因為舅舅家娶兒媳。

舅媽這兩年倒是見老,一腔啞嗓,還是斜眼看人,這個滿是冷漠、厭煩的眼神,琴月偶爾還是會夢到。

舅舅家還是十四年前蓋的幾間瓦房,在這個村子裡稍顯寒酸。琴月拿著箱子回到以前和姥姥同住的小屋,還和六年前一樣,一進門就只剩下一張土炕。

當夜大家忙活了一宿,琴月連口水也沒喝,準新郎虎子大醉回來,舅媽的臉上才有了笑容。臨睡前舅舅偷塞給了琴月一個包子,她哭笑不得,自己現在是在北京金融街上班的白領,早就不是受人施捨的孤女。

“舅,我不餓。”

舅舅也不吭聲,只是把手塞進袖筒原地晃悠,以前舅媽扯開嗓叫罵的時候,躲在角落裡的舅舅就是這副樣子。

“啥事,說吧。”

“這個事,應該早跟你說,你弟弟娶的媳婦,就是珉山家的小妹。”

“哦。早點睡,明天婚禮還要早起。”

舅舅佝僂著身子消失在黑暗裡,琴月轉身忘記門檻,腳下一絆,被炕沿咯著生疼,上一次這樣摔著也是因為珉山。

琴月第一次看見珉山是在8歲。那年琴月父母著急賣糧,連人帶車翻進溝裡,她一個人來村裡投奔姥姥和舅舅。

舅舅開著三輪車載她進村,在村頭古井旁,他們第一次相見,岷山不過是個瘦高的鄉下孩子,口齒白淨,濃眉明目,他一咧嘴,衝她第一次笑了。

這一夜,琴月許久睡不著,睡下卻夢見來村裡上學的第一天。

琴月墊腳從窗戶偷看滿員的教室,尖臉老師招呼好幾次,她才磨磨蹭蹭走進教室。琴月垂眉跟在老師後面,抬眼正好是岷山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幾下,終於笑了。

她小心地看下四周,同學們都在怪異地瞧著她,她含糊坐下,周圍的目光更加炙熱湧來,琴月很想跟同桌的岷山說話,說很想他。終於鼓足勇氣,教室裡卻空無一人。

舅媽不到四點就開始切菜剁肉,這個習慣延續了幾十年,琴月至今也從不睡懶覺,是城市裡少見的年輕早起族。

舅媽看見洗臉的琴月,頓了一下,接著埋頭剁肉。今天是虎子的大日子,要請上幾百口人。琴月挽袖子幫忙洗菜,案板再次靜止,接著是很模糊的幾句話。

“舅媽,你說啥呢。”

“娶的是岷山的妹子,你知道了?”

“嗯。”

“岷山現在算出息了,當上廠子的領導,是倆個娃的爹了。”

“我知道。”

琴月沉默著幹活,這是她在這個家的位置。村裡家家都不養閒人,姥姥年紀大了也要幫著餵豬,而琴月9歲就成了半個主婦,洗衣做飯帶孩子,餵食家禽,農忙還要到地裡除草收糧。每天的菜板敲醒了她的一天,直到舅舅屋裡熄燈才算結束。

天色清蒙,對面山坡上已是渺渺炊煙,左數第四個煙囪就是岷山家的。

山路泥濘,岷山的鞋子總沾著泥垢,進學校前他總在門口廢石墩上蹭乾淨鞋底。他倆是學校裡最早來上學的人,因為只有在學校裡,他們才有權利做個孩子。

班級從來不排值日生,他們兩個人是衛生委員,也包攬教室的清掃。每次琴月到教室,岷山總是打好了兩桶水等她。他們露出今天的第一次微笑,然後並肩拖地。

這是每天獨屬於他們的時間,岷山停下來,眺望遠方。琴月問在看啥,岷山說:我在看那座大山,大人們說那山後面就是城市。

曉色微露,太陽沿著那座遙遠青山的山脊一點點攀上天。他們望著出神。

有一天,因為琴月燒糊飯被罰站,誤了上學的時間。教室裡坐滿了同學,唯獨少了岷山。

下課,琴月去問老師,尖臉老師凝噎片刻,拍拍她的頭,沉默離開。

琴月趁著撿柴的時間溜到岷山家破瓦房。這裡上無片瓦,下無卓錐,是最窮的人家之一。

鐵門沒鎖,琴月推門進去。房裡黑洞洞一片,一進來老鼠亂竄,到處是破碗爛鍋,一個撕了幾個口子的布簾後有小孩的學語聲。她一掀簾子,塵囂炸起,填滿了她的五官,耳旁是洩洪的巨浪。

琴月只顫慄幾秒,就發瘋地找東西,怎麼樣也夠不到岷山的腳。

岷山雙手被綁在樑上,擺動下身來掙脫琴月的手。她緊緊抱住他的雙腿,用全身力量托起了他。

琴月抱住他嚎啕大哭,旁邊幾床發黴被子中間,一個髒兮兮的四歲小女孩呆望著他們,那一年他們10歲。

天已大亮,虎子和迎親的隊伍收拾停當,去岷山家走不過10分鐘,卻還是用高檔轎車接親。琴月眺望山坡,岷山家已經蓋起了兩層樓房。

同學石梅老遠招呼她,她仔細辨認才識地對面這個發福的婦女,她們是小學同學。

“你閨女?”

一個像他們當年年紀的小姑娘害羞地瞅著琴月。

“幾歲了?”

“都12歲了,還這麼怕人,阿姨像你這麼大什麼都會了。”

這話說得琴月一驚,她掂量這話裡的意思,因為有一個事情只有石梅、岷山和她自己知道。

在即將升入中學的那個暑假,她和岷山第一次接吻,被石梅撞見,但她沒看見之前的事。

那年岷山的父親勞改回家,村裡天天能聽到岷山家的嘶吼和破碎聲。村長上門調解了幾次也無果,村裡人認為爹媽打孩子是自家事,管不得。

琴月邊餵雞鴨,邊朝山坡上張望,岷山家聚了好些人看熱鬧。

“看什麼看?這麼小就知道想男人。”舅媽把一盆舊衣服扔給她,虎子渾身是土跑回來,見著琴月,把早已準備好的糞球扔到她身上,在地上打著滾笑。

琴月衣裳的小粉花被惡臭侵蝕地一點點枯萎,舅媽聞聲出來,愣了一下,忍不住撲哧也笑出來,母子倆笑地前仰後合。

琴月剛要掉淚,臉上也被抹上一把,笑聲更震耳欲聾。琴月看見蹲在房簷下愁眉的舅舅雙手塞進袖筒,把眼神挪到別處。

做晚飯時,岷山猛地出現在窗口,滿面是血。琴月拿著菜刀的手直抖,卻已經沒有淚。岷山說在村頭古井等她。

琴月老遠就看見坐在古井旁的岷山,月光打在他的背上,傷痕觸目驚心。

琴月坐在他身邊,聽著彼此的呼吸。

“這井口裡有我媽的魂,我想我媽了,我要去找她。”

“你能帶我一起走嗎?”

琴月盯著岷山,他也盯著她。

“你想好了嗎?去了就回不了頭了。”

琴月用力點點頭。

“我想再看看日出,再看看那座大山。”

兩個人靠在一起等著太陽,竟睡著了。許久琴月被推醒,陽光直刷刷進入了她的身體,像是媽媽的懷抱,她突然貪戀起生。晨霧散去,遙遠的大山近在眼前,彷彿那些破繭成蝶的夢,只需要想飛,就能到達哪每一個角落。

岷山已經站在井口,琴月又緊緊抱住他的腿。

“求你放開我吧。”

琴月終於有了眼淚,一瀉千里。

“活著太難了,沒有任何希望。”

“可你還有我,還有我!”

當時的琴月還不懂得什麼是愛,只在撿柴時看過在小樹林裡親吻的戀人,於是,她湊上去,觸到了他的嘴唇。後來他們發現一旁的石梅。

石梅的女兒濃妝的臉有些早熟,小女孩打量琴月的穿著,估計是聽別人說她是從北京來,最後不免失望。

琴月衣服顏色永遠是灰黑白,她不喜歡任何明亮的顏色出現在她的身上。鞭炮燃起,新娘子快要出門,一路上擠滿鄉親,舅舅舅媽倒早在正屋端坐,琴月仔細辨認著每一張臉,卻沒找到岷山。新娘子拜堂,岷山妹子巧巧還是那麼乖巧,她見著琴月倒是笑得真心。

在15歲初三臨近放學的一天,突然來了幾個警察,其中一個女警牽著巧巧。岷山跟著出去好久,直到放學也沒回教室。

琴月焦急坐在學校門口的石墩上,天色漸黑,岷山終於揹著巧巧走出來,琴月幾步上前,兩個人無語凝望半天,岷山才說:“他終於死了,被打死了。”

話落,他倆笑了,又開始哭。

岷山自己重新壘好院子,粉刷殘壁,還借錢養了幾頭豬。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但最想做的還是在學校裡,和琴月在一張桌子學習。

初中後,他們才顯露出學習上的優秀,總是岷山第一,琴月緊隨其後。他們是班裡唯一有希望考入縣城重點高中的學生。班級裡大部分人已經放棄升學,石梅許了鄰村的一戶,準備先辦婚禮,到了法定年齡再登記。

琴月回家,看見媒婆登門,一腳踩空,差點暈過去。這兩年收成極差,而嫁女兒的彩禮夠貼補好幾年的吃用。舅媽待她越殷勤,琴月就越膽顫。她沒錢自己獨立,也沒人可再投靠,唯一就是學習,她和岷山都相信只有學習能讓他們跨過那座大山。

那夜,舅媽當在全家人正式表態沒錢再供琴月讀高中,琴月可以選擇嫁人,或者出去打工,舅媽倒不勉強,但這個家裡卻再也沒有她的立腳之地。

琴月坐在古井旁,月光華美而無情,冷眼旁觀絕望的她。岷山找遍了整個村子,終於看到那個背影,幽幽古井泛映出的波紋,把她孤零零地淹沒了。

“別怕,你不還有我嗎?”岷山的臉在她的髮間摩擦著,似乎是黑夜裡最後的一點溫暖。

“你養豬的錢還不夠你的學費呢,你有什麼辦法。”

“你儘管好好考試,太陽總會升起來的。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難倒我們的。”岷山的目光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心,這樣親密,卻是有生的最後一次。

中考發榜,岷山第一,琴月第二,琴月考入重點高中,而岷山終於走出村子,去了比那大山更遠的地方—深圳。

岷山不告而別,他不想再看見她的淚。琴月背上所有的行囊去縣城讀書,她知道,那是他用放棄自己換來的機會。她必須要珍惜,用兩個人的分量。

岷山有時一個月能寄來一兩封信,有時幾個月沒音信,但是學費總是按時匯到。兩個人再見面已是一年後,岷山穿著新潮短衫牛仔褲,琴月詫異看了他很久。

兩個人卻開始不好意思,只到縣城看了場電影。電影裡放接吻的鏡頭,琴月想起他們的初吻,抓住岷山的手,卻是粗糙得刺人,岷山趕緊縮回手。

兩個人走在深夜裡的馬路上,他們既是無人看管的孤兒也是隨心所欲的鳥兒。

“不知道我們的家以後會在哪?”琴月望著月光,今夜卻是柔和動人。

“我們?”岷山深思良久。

“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

琴月想再次去吻,卻被他的手指推開。

“現在的你不應該想這些。你要全身心放在學習上,你是我們的希望。知道嗎?記得那座山嗎?我們要翻到山的那一頭,我一直等著那一天。”

“什麼時候?”

“你考上北京的大學,而我賺很多很多錢,那就是山的那一頭。”

“你確定嗎?”琴月投進他的懷裡。

“我確定。”

喜宴已經開席了,琴月在後面幫廚,一個爽快麻利的女人忙前忙後,那是岷山的妻子,陳彩霞。琴月躲在角落裡洗菜,陳彩霞很爽快大聲招呼琴月,她沒法子只好應付。兩個人也沒共同話題,琴月正好問出一直想說的話。

“岷山呢?怎麼沒看到他人。”

“廠子在引資,外國人也不管什麼人情世故,趕上今天。剛才打電話來,說已經在路上了。你還是那麼年輕漂亮,北京人就是不一樣啊。”

琴月再也不願意勉強自己,只又躲在一邊,陳彩霞倒沒在意,還是嘻嘻哈哈和大家說笑。空氣都充滿了快樂,這是岷山評價陳彩霞的話吧。

上大學後,琴月辦了助學貸款,又勤工儉學,已經能自立生活,可岷山還是按月給她匯生活費,琴月悄悄攢錢,她早早計劃著買房,他們的家會在北京。

大一的時候,岷山來看學校看過她。琴月興奮地跑到校門,看見躲在陰暗裡抽菸的岷山。琴月領他進學校,岷山卻怎麼也不肯,兩個人只在校外吃了頓飯。

“你在上海乾得怎麼樣?”

岷山當然無法訴苦體力勞作的艱辛,因為攢錢,他還是剛去深圳的那套過時衣服,身上是擠綠皮火車的酸臭,一頭髮廊小弟般的髮型,而琴月是一身淡粉色絲質連衣裙,是她做了很長時間家教攢錢買的。

他們早已不是當年古井旁的少年,岷山一杯酒下肚,更加清醒。他連杯痛飲,恍惚間,琴月竟然看到岷山爸醉醺的醜態,她抓住瓶子,兩個人凝望許久,岷山狠狠摔碎了酒瓶。

酒過三巡,琴月才坐在席上吃口飯,舅舅難得開心,酒醉後扯開嗓門大喊大叫,舅媽強忍怒火,臉上陰晴變幻,琴月看見忍不住笑了,卻苦味灌喉。

新郎新娘過來敬酒,虎子算是個精壯小子,他也和巧巧是同學。巧巧偏要挽著琴月和陳彩霞一起照相,陳彩霞喝了幾杯,滿面潮紅,分外喜氣。上一次她們三個合影是在琴月大學畢業那年。

那年琴月為了找工作四處奔波,竟許久沒聯繫岷山。當一家500強企業最終錄取她時,琴月哭著第一個打電話給岷山,電話那頭,岷山有些沙啞地說下週要帶著巧巧到北京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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