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奸(民間故事)

一個村子裡住著一對黃氏,叫黃士良,娶一女子名李秀姐。這李秀姐是周圍一帶出了名的悍婦,不僅常對作河東獅吼,而且嫉妒成性,多疑成癖,人們都對她畏懼三分。黃士良的名黃士美,其妻張月英性情溫和,,村子裡的人有口皆碑。黃氏兄弟平時都住在一個院子裡,由李秀姐和張月英輪流打掃院子。如果今天該李氏掃地,掃帚和簸箕就放在李氏房內,第二天再交給張氏。張氏掃完,第三天再交給李氏。天長日久,妯娌倆都養成了這個。

一日,黃士美外出買苗,數日未歸。到重陽日,李氏又去小姨家,只有黃士良和弟媳在家。這天恰好輪到張氏掃地,她把地掃完,心想幹脆現在就把掃帚簸箕送過去,省得明天再臨時交付,於是就將掃帚簸箕直接送到了大伯房內。這時士良也已外出,一點兒也不知道這事。

天近夜晚,李氏喝罷酒歸來,一進門就看見了掃帚簸箕,心裡頓時就琢磨開了:今天該她掃地,掃帚簸箕應該在她房內,為何在我房內?莫非是我男人拉她來屋裡成奸,她順手將此帶入,結果完事後又忘了帶走?李氏想到這裡,不禁妒火騰起,劈頭便問黃士良道:“你老實對我說,今天干什麼好事來著!”黃士良莫名其妙,說:“我幹什麼來著,我什麼也沒幹哪。”李氏指著他的鼻尖,厲聲喝道:“今天你奸了弟媳,還想瞞我!”黃士良平時對李氏唯唯喏喏,也是出了名的怕。但這時見李氏誣陷他奸弟媳,不免也急了,斥道:“胡說八道!你今日喝醉了酒,別在這裡耍酒瘋了。”李氏冷笑道:“不是我耍酒瘋,而是你風騷得可以。明日斷送了你這條命,別來連累我!”士良心想,我身正不怕影斜,沒有的事還怕你亂說,就又罵道:“你這潑皮賤婦,盡說些沒影的事。你要是有證據也罷,如果憑空捏造,看我不活活打死你!”李氏說:“你自己幹出無恥下流事,還想用打來嚇唬我。好,我就給你個證據。今日弟媳掃地,掃帚簸箕應該在她房裡,為何跑到我房裡來了?難道不是你和她,順手帶進來的嗎?”士良一聽,不禁又氣又惱:“當時我也在外面,她送簸箕來,我怎麼會知道?這事能證明什麼,你趕快給我住口,再不要說這些無恥話,讓別人知道了。”李氏見丈夫口氣有些軟,越發懷疑事情是真的,便放開嗓門大肆責罵。士良也終於忍無可忍,惱羞成怒,跳起來將李氏拉倒,一通亂打。李氏不是丈夫的對手,又遷怒於張氏,潑口大罵。

這邊張氏本已睡下,聽大伯家吵鬧不休,就起身想去勸勸。她開門走到大伯家門前,忽聞裡邊李氏正罵她,說她和大伯有奸,不禁如雷轟頂,周身發抖。她想進去辯解,又怕二人正暴怒不已,這時進去肯定會火上澆油,就又悄悄回到自己房中。可回房後她又自思:已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可我又沒進到她屋去,這樣她一定會懷疑我真的是有奸,所以才不敢分辯。現在我再去,像她這樣多疑嫉妒的人,肯定會被她終身唾罵。

唉,這事我也有錯,誰讓你把掃帚簸箕送到她房裡去的呢?看來這汙名是背定了,我只有一死,才能表明我的清白。隨後即懸樑自縊,撒手人寰。

第二天一早,李氏將早飯做好,還不見張氏起來,就推門來叫,卻發現已吊死在樑上。士良見後嚇得手足無措,李氏卻還不依不饒地說:“你說無奸,她又何必怕羞而死?”

士良此時已無心和她爭辯,急忙派人將士美找回。士美趕來,見往日恩恩愛愛,賢淑無比的已冰涼,不禁痛哭失聲。然後又問妻子因何而死。士良和李氏答,夜裡也不知什麼緣故,她就自縊而死。士美不信,當即赴縣。

陳知縣於是傳來士良夫婦,問張氏因何縊死。黃士良道:“弟媳偶然染上了心痛病,苦痛難熬,因此自縊而死。”士美不信,反駁道:“小人妻子素無此病,即使有此病,怎麼會不叫人醫治,反而自尋短見呢?這完全不可信。”李氏說:“弟媳性子急,丈夫不在家;心痛又不肯叫人來醫,因此輕生。”士美道:“小人妻子性情溫和,一向怕羞,大嫂說的也不可信。”

陳知縣見士良夫婦不說實話,便對手下喝道:“大刑伺候!”就對夫婦二人施夾指之刑,一時十指血肉模糊,痛楚難忍。但士良知道自己無罪,所以仍不認罪。李氏則受刑不過,於是說出實情道:“我和弟媳每日輪流掃地,初九日該她掃,我在別人家喝酒。到晚上回來時,見掃帚簸箕放在我房內,我便懷疑男人和她有奸,因此和男人發生口角,廝打起來。可是夜裡弟媳自縊而死,我真的不知是何緣故。”士美聞後道:“這話可信。不過還請明察是否真有姦情,這樣小人妻子也好死個明白。”陳知縣見李氏說出實情,可黃士良仍不伏罪,大聲喝道:“如果沒有姦情,張氏為何縊死?黃士良你喪盡天良,竟然欺奸弟媳,實屬該死!”當即令差役用大刑拷打,黃士良被逼無奈,只得屈打成招。

五年後,河南新來了一位巡按大人,名姚尚賢。姚巡按為人清廉,執法公正,政績頗佳。他上任後,馬上開始清理重犯案件。待審到黃士良欺奸弟媳案時,黃士良上訴道:“今年小人該從裡出來了!世上,王侯將相之死固然可惜。但小人受惡名而死,死了也不心甘。”姚巡按問:“你這案子已經審了好幾次了,今天還有什麼?”士良道:“我可以挖出心來給大人看,我根本和弟媳無奸。今小人關押在此已有五年,不僅最後難免一死,而且還使我終身揹負惡名,弟媳承受汙節,兄弟疑兄疑妻之心不釋,一案三冤,怎麼能說無冤呢?”說罷又連連磕頭,懇請大人明查此案。

姚巡按聽罷,又將卷宗反覆看過,便提審李氏道:“你因為看到掃帚簸箕在房內,就證明你丈夫有奸。現在我問你,當天該張氏掃地,她是否把地都掃完了?”李氏答:“前後各處都掃完了。”姚巡按又問:“簸箕放在你房內,裡面有糞草嗎?”李氏說已經倒,裡面沒有糞草。姚巡按當即斷道:“地已掃完,糞草已倒,這說明是張氏自己把掃帚簸箕送到大伯房內的,而不是士良拉她進屋欺奸。如果是士良拉她,當時地有可能還沒掃完;如果是掃完以後拉她,簸箕裡一定還有糞草;如果是倒完糞草後拉她,又沒有必要帶簸箕入房。以上足以證明,士良和張氏沒有姦情。此後張氏自縊,想必是知道自己不該將簸箕送到大伯房內,致使李氏大生疑端。此婦人一定是怕事知恥之人,當辯不能明,汙名難洗時,便以死明志,絕非因有奸而羞愧自縊。李氏為人之妻,卻將自己的丈夫陷入不赦之罪,使弟媳蒙受難明之辱,小叔長年不解疑兄之怨,真是潑婦賤人,萬死不赦。判李氏威逼人致死擬絞,黃士良無罪釋放。”

黃士美當即叩頭謝道:“大人今日之斷,一可解我心頭之疑,二可雪我兄之冤,三可明亡妻之節,四可定妒婦之罪,真是明白如鏡。”李氏聽自己被斷為死罪,後悔莫及,慌忙求饒道:“當時丈夫不像大人這般明辨,所以我才疑他有奸。如果早些辨明,我也不會和他爭吵。大人既然已定我夫無罪,懇望也能赦我之罪。婦人愚魯,以致胡亂猜疑,今後我一定悔過改正。”士美也說:“死者不能復生。我妻死得明白,我已心無遺憾,要她償命又有什麼用呢?”姚巡按道:“按照,她應當死,我又如何能使她活。”仍對李氏擬絞,等候終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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