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在拉薩,58歲的她“執意”跨越四千公里來看我

當兵在拉薩,58歲的她“執意”跨越四千公里來看我

當兵在拉薩,58歲的她“執意”跨越四千公里來看我

作者丨徐路瑤


老孔是我媽,酷愛旅遊,天南海北,大好河山,她都想去走走看看。老孔旅遊沒有“說走就走”的灑脫和任性,性格沉穩的她總是提前謀劃,周密思考,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旅遊資費、導遊質量、地形氣候、風俗人情、口碑評價、食宿品相等因素,都是她重點打探和研究的“軍情”。目的地選定後,必有一本詳盡的攻略傍身,老孔方可大膽前行。

北至帝都,南至三亞,西至陝甘,老孔的足跡幾乎覆蓋半個中國,用她的話說“年輕時落下的關節炎,硬生生被神州大地的美景給薰陶好了。”

我媽有一個鐵打的規矩:自己孩子工作的城市,她一定要去瞄一眼,不然總是放心不下,唯恐我們在“第二故鄉”挨餓受凍,流離失所。哥哥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廣東工作,因崗位調動,先後輾轉佛山、廣州、東莞等地,老孔的擔憂綿延千里,從山東追到了廣東。後來,佛山的雙皮奶、廣州的甜點成為了她割捨不下的“舌尖上的中國味道”。

拉薩海拔3680,不知道你來了之後,是不是還能笑得像一朵花?我及時提醒老孔,拉薩可不簡單。老孔說有備無患,我查了很多資料,不少老人都能去,我也沒問題吧!我說好,我在布達拉等你。六月,哥哥生子,老孔做了奶奶,開心赴粵,洗尿布抱孩子,執行任務到年底,拿下拉薩的計劃也泡了湯。

臨沂沒有直達拉薩的飛機,需要中途轉機,我給老孔買了在西安轉機的機票。2月1日早上8點,她一個人坐上了飛機,開啟了4000公里的空中旅程。中午11點,飛機到達西安,老孔在機場吃了一碗刀削麵,爾後繼續等飛機,下午2點,西安到拉薩的航班載著老孔飛向“日光城”。等在機場的我心裡忐忑不安,我怕老孔受不了高反,頓時有些後悔,為什麼就同意她獨自一人“闖”西藏呢。即使預案再完備,準備再充分,我還是懸著一顆心,望著袋子裡的紅景天膠囊、丹參滴丸、葡萄糖口服液,我希望統統都用不到!

拉薩時間下午5點15分,機場廣播通知西安飛來的飛機降落。貢嘎機場不大,客流並不是很密集,但為免去老孔尋找兒子的麻煩,我站在正對出口的位置,她出來就能看到,穿著迷彩服的我辨識度應該不低了。

臨近春節,來拉薩的人以遊客居多,到西藏度過新年,也別有味道。推著行李的遊客一個接一個得出來了,門口的身份證識別系統發出的“滴滴”聲彷彿在對他們致歡迎詞。眼看走出的人越來越少,卻不見老孔身影,我打她電話,還是關機。門口的警察已經開始拉起警戒帶,媽還是沒出來。我準備進去看看,這時老孔出現在門口:穿著米色風衣,推著行李車,上面一個旅行箱外加三個紙箱子,氣度不凡,狀態良好,我的擔心多餘了。

“媽,你怎麼這麼墨跡,我站在這快被烤熟了。”我上前去接老孔行李車上的東西。

“取行李慢,我四件東西都落在轉盤最後面了,等了一會。”老孔語速快,還是有些氣喘。

“感覺怎麼樣,胸悶不悶,幹嘛帶這麼多東西,也不嫌重。”我一邊往車上裝行李,一邊問老孔。“沒那麼嚴重,我感覺沒啥,就是剛才提箱子,有點累。你上次回家不是說自打到了拉薩,就沒吃過超過雞蛋大的饅頭嘛,我就給你帶了一箱大饅頭、一箱小餅,你們炊事班的饅頭也不好熟,放在冰箱裡慢慢吃唄。”幾句話,雲淡風輕,媽不愧是資深遊者,見過風浪不等閒,還不忘給我千里投食。回我單位的路上,我讓老孔吃點紅景天,她說用不著,就開始忙著拍照,不時讚歎拉薩的太陽、天空、高山。

老孔的拉薩第一晚,睡得不錯,喝了一杯熱牛奶,就進入了夢鄉,還打起了呼嚕。海拔3680米的拉薩,對老孔還算友好。第二天,媽九點起床,然後就開始了洗洗涮涮,將我宿舍裡所有能洗的東西洗了個遍,這幾乎是所有母親的本能反應:進了孩子家門,就進入了大掃除主陣地,不用偵察摸底,逮著東西就洗,洗完還要批評孩子不講衛生。

等到週末,我帶著老孔走出了太陽島,跨過拉薩河,奔向市區,單位後面的文成公主劇場吸引了她,我告訴她,11月就停演了,下次帶你去看。媽略有失望,拍了張照片,讚美了一下我們單位身處景區的優越地理位置。拉薩中心,轉彎即到,第一站是布達拉宮,遊客不少,我提前網上預約了票。望著眼前的雄偉建築,老孔虔誠得雙手合十,我找了講解員,老孔說自己看就好,花那錢做啥,我說很多東西我也不懂,聽行家講講,開開眼。走完看完,我和老孔足足用了三個小時,她很容易累,不時停下來喝水、休息,但還是堅持跟上節奏。吃過午飯,我帶著她去了大昭寺、羅布林卡、八廓街,買了首飾,拍了藏服照,吃了瑪吉阿米的藏餐,老孔很興奮,說其他都很好,就是公廁太少。

後來的幾天,我上班,忙得焦頭爛額,老孔一個人在單位院子裡散步,並去參觀了我們的女兵班,和幾名女戰士相談甚歡,還給她們帶去了家鄉的板栗。在西藏服役的女兵多動少少有些高原紅,老孔很心疼,晚上閒聊的時候還在為姑娘們的臉蛋惋惜:“閨女們真遭罪。”

呆到第七天,老孔說要回去了,要回家準備年貨,哥哥一家要回老家過春節,我知道,她想孫子了,就給她買了機票,選了一些特產,送她去機場。進安檢前,她大聲叮囑我要先把饅頭吃了,冰箱裡也放不住,要長毛的,我說知道了,每天都吃!可能是看我在拉薩的日子過得並沒有她想象得糟糕,老孔很放心得走了,只是對我揮了揮手,頗有大將風範。不知下一次老孔再進藏是什麼時候了,和她約定好了,有機會去林芝看桃花。

都說母親是遊子的故鄉,那遊子又何嘗不是母親的心靈歸宿。母親越年老,精神越脆弱,而她的世界,卻總是被不在身邊的孩子填滿著。我在拉薩服役,無法膝下盡孝,老孔常常帶著眼鏡在地圖上尋找我的駐地,4000公里啊!不知道回家後的老孔會不會得意得說她“闖”過一次拉薩了,天高地遠,也沒啥要緊的!

是啊,老孔,兒子離你實在太遠,我如果在這高原上吶喊一聲,恐怕要經過三天三夜才能傳到你的耳邊。雖然天各一方,但你的心跳無時無刻不在震撼我的耳膜。期待你下次進藏,依然是那麼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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