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侠盗传说之荒唐的赌约

笔者按:本篇原来拟作小说来写的。自知才疏学浅怕难以终篇。故拆开来写,以期篇篇独立,又可聚拢作长篇叙事。但,愿望虽好,只恐才不能达。尚请阅者诸君多加斧正。

序引

鄱阳湖边有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因为横亘在湖边,当地人便呼之为横山。

横山虽小,但奇雄峻伟,涧谷幽深。登其峰可俯瞰烟波浩淼的鄱阳湖。横山最高峰名曰狮子顶,登临绝顶,不但可见湖中千帆竞过,还可见湖心状如鞋底的鞋山及其寺庙。更可见鄱阳湖水浩浩荡荡汇入长江之口,那交汇之处如刀切般一条直线分开清浊,让人心荡神怡。因之,狮子顶历来游人不绝。后来便有人在狮子顶建庙,取名密云寺。这个故事便从这密云寺开始。

有诗为证:

末世存身不自由,

浮萍逐浪柳随风;

敢将换日偷天手,

誓向人间讨均衡!

柳公子两潜密云寺

三伏酷暑。

夜静更深。

横山四围一片漆黑,只有极顶峰的密云寺内尚有烛光摇曳。只是那一星灯火被无边的黑暗包围,显得异常孤独。

这密云寺名为寺院,实则只是个游客栖息落脚之地,所以香火并不很旺。寺中只有住持一人名唤缘空。这缘空不知何许人氏,十年前游历至此,因爱此地风景便留了下来。三年前原住持圆寂,他便顺理成章接管了寺院。

此刻,他正强打精神在禅房默念经文。夜渐深沉,一阵阵困意袭来,但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坚持,再坚持..不能睡...

今天一大早,横山脚下的柳员外便找到他要他施以援手:柳员外和其子柳随风打了一个赌,约定今晚到密云寺偷盗住持的贴身内裤,如果柳公子今晚不能得手的话,从今以后永不偷盗。

为了引子归正,柳员外再三拜托:犬子手法了得,大师一定小心,事成必予重谢!

听了柳员外荒唐的赌约,缘空是气怒交加:未先征得自己同意,便被他父子定为赌具,且是贴身内裤!这便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真要被他偷了贴身内裤,这传出去岂非笑谈!

方圆百十里内,缘空的身手人尽皆知,等闲几十个人根本近不了他身,而今一个毛头小贼竞公然叫板——这也是缘空无法容忍的!

但气怒归气怒,他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是以秉烛待旦,要看他如何下手。

夜愈深沉,烦热稍缓。

只听得风吹林响,浪击山根。偌大的横山,除了缘空自己,哪里还有一丁点人的气息。

缘空忽然想道:这密云寺地处横山腹地,一个小毛孩子怎么就敢只身夜闯深山?多半是小毛孩在其父前夸口,其父信以为真,难不成我也上了他当?

想至此,不由心中好笑:咳,就算他敢来,就能脱了老衲内裤?那自己岂非与死人无异!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于是缘空躺下身来,把内裤衣带紧了紧挽在手上,心道:莫要让他一句海口,倒熬了老衲一夜。

隐隐的听得远处有晨鸡啼叫之声,老和尚更加相信:果然不出所料.这天都快亮了,应该是不会来了。

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一阵幽幽凉风拂过,缘空再也熬不住了,不多时便鼾声如雷!

恰在此时,一条人影如鬼魅般闪入.。

来人身材修长。一手拿把蒲扇,一手拎着浇花的水壶,来到缘空近前轻轻一笑。只见他提起水壶轻轻的往老和尚内裤上洒了几滴水……

噫,有这等事,老和尚一翻身,用手一摸,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尿遗了。朦胧中自己把内裤脱了,随手一扔,继续呼呼睡去了。

……

诗云:

口耳相传未记年, 谯村渔舍语焉焉;

每评史策尚无据,何必俚辞索有源;

且将故事消长夜,莫讥文彩说孟良;

所谓茶余增资色,阅者何妨一笑之!

却说这横山绵亘数里,自古为两县交集之地!山脚下人口繁盛,聚居着十几个村落,都是一姓一村。其中却有两个远近闻名的财主。一个乃是邻县的杨村杨福寿,另一个即是这柳村的柳惠民。

这杨柳两村俱依山而建,每村人口都不下千人。两村相距不足一里却分属两县。因为靠山吃山,两大姓为横山的划界争端一直势同水火。(笔者注:此争端一直持续到前几年方止,六七十年代还诱发了两村大规模的械斗,双方甚至出动了民兵和机关枪,连两县级政府都有卷入,此是后话)且按下不表。

却说这柳村的柳惠民员外,年过三十才得一子,取名随风.这公子长得却也不错,只是不肯读书.自小迷恋飞檐走壁的轻身之术.也不知道近来遇到了什么高人传了他几手妙手空空,从此便沉迷其中。

堂堂一个少爷公子爱什么不好,偏爱偷盗之术。而且每每得手之后又高调炫耀,一时之间,方圆百里成为了柳家现世报的笑谈!

为此柳员外甚是苦恼。按公子所言,其所为纯为找刺激,不为其他,并口出狂言:世间物事,莫非我馕中之有!

于是乎,便有了这盗缘空内裤之赌约。柳员外之意以为缘空功夫了得,况系贴身之衣,应该不易。况已和缘空预先告之,心中己笃定胜算在握!

谁料未及天明,柳公子即得手而归。员外不信,柳公子便将经过道来:却原来那什么风吹林响,浪击山根,隐隐晨鸡啼叫,以及那阵阵幽风,皆公子杰作——都只是哄那缘空早些入睡。最后公子道:“设若父亲还要不信时,何妨拿上内裤去密云寺一问”

柳员外听罢心知是实,却不肯认:“既如此说,你今夜便再上横山把缘空师父盗来,当面对质,我便认输!”

“这又何难?保管今夜将那缘空师父请来便了。”

员外道:“你休要夸口,凭你的功夫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公子笑道:“我又不与他交手,他武艺再强也是无用...

员外道:“那便看你身手了,若今晚不能得手,你就老实认输,从此收心不许再似从前!”公子点头允诺。

这里柳员外跟公子说完,便急忙忙往密云寺去了。

却说那缘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不觉一惊。细想缘由,却不知几时被脱了内衣,心中寻思:那厮果然好身手,凭自己一身功力,竟然不觉!——却想不到是自己梦中脱了送他!

正沉呤间,忽听得柳员外声音:“大师,可睡起来了么?”

这缘空听得喊忙忙穿了衣裤迎出来:“员外这么早来了?”柳员外忙施礼请罪:“在下教子无方,请大师原谅!”

缘空羞愧满面:“老衲大意了,还望员外勿要声张,为老衲留点颜面。”

两人相携同到禅房,缘空奉上清茶道:“员外,贤父子既已将老衲作为赌具,昨晚之事令老和尚颜面尽失。如今也说不得,我却要教训令公子一番,员外可莫要护短。”

柳员外忙道:“我正为此而来!”

就把和公子对话一一道来,最后又道:“犬子无知狂妄,今晚便来偷盗师父贵体,师父可相机教训。只是还请师父千万万千手下留情一二!”

缘空听说不觉又气又怒,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贤父子高才,竞把老衲当死物了!只他今晚不来便罢,若来时,老和尚必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柳员外再三拜托,又遗下几多香火银钱才殷殷拜别。

送走了柳员外,缘空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心中暗自寻思:等到晚上,柳家那小子要来了,难道我就真的下死手不成?毕竟是父子至亲,总要看柳员外的香火钱的面子吧!唉,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忽然又想:我只管寻思是不是放他一马,却不知道他又用什么手段来掳我。若要掳我,除是睡着了或是迷晕了我,然后绑了用车运……

缘空叹了口气:唉,罢罢罢,我今晚只守在禅房,严闭门窗,拼着熬他一晚。等到明天他没能将我掳去,自然就输了,我又何必多生事端……

胡思乱想着,一天草草过去。

夜很快便笼罩了密云寺。

横山并不很小。山峦重叠,沟涧纵横,更兼山深林密,是以山中并不缺少野猪,豺狼之类的凶兽。

密云寺处于峰顶,历来没有多少和尚居住。为防野兽骚扰,所以寺院禅房门墙极为结实。

入夜之后,缘空将寺门关好上栓。然后回到禅房又将房门关好,里面紧紧顶住。仔细检查一遍又一遍,确认没有三五个壮汉绝破不开门来。——即便有三五个壮汉破门,那该是何等的动静,总不至于觉察不出吧!

缘空这才放心的坐在床上,心中兀自寻思:那柳家孩儿究竟还会用哪些手段?

正想之时,突然发现房门之外浓烟滚滚,耳听得寺外火燃树木噼啪作响。缘空忙跳将起来,打开房门,再来打开寺门时却发现寺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凭他缘空力气再大,情急之下一时竟然打不开。

缘空心思电转:好狠毒的小崽子!我说他怎么就能将我掳去,原来是想将我烧死了再掳——他们父子相赌只说将我偷了去,并未言死活啊!

寺中浓烟愈来愈盛。缘空四处寻找可以出去的路径。门窗已被钉死,而且肯定堆满了柴火,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上房顶?——急切之下也上不去………

忽然灵光一闪,募然想起寺后门旁有一个狗洞。虽然狗洞甚小,连小孩都不能通过。但缘空可以,因为缘空会缩骨功。

想至此,缘空疾忙来在狗洞边。探头向外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眼见寺中浓烟呛鼻,缘空也不及多想。忙施展缩骨功,一头扎进了狗洞中。

心中还在想,等我从狗洞出去,到前面寻着那柳家小子,不把他给废了绝不甘心。就算明天见着柳员外,就他儿子这般恶毒也不怕他护短…

边想边往前爬。等整个人爬出狗洞,突然发现不对。想往后退时,后面一个袋口募然一紧,整个人已经进到了一个麻袋之中。——原来狗洞的外面早张着一只麻袋,就等他钻进去呢。

缘空大骂:“柳家小子,你为了赢赌约,竟然焚我寺院,这个官司老纳陪你打到京城也不会放过你!”

只听得有人轻笑:“大师,得罪了。大师武功卓绝,不施巧计哪里请得动大师。您放心,寺庙完好无损,我只不过在寺外用菜油燃烧湿木而已——哪里就焚烧寺院了。”

缘空听说,这才闭口不言。身在袋中,又是使了缩骨功,这会被人扎紧袋口,绝顶武功也只徒唤奈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