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一个把花入诗,入画并融入日常生活的休闲王朝

近日一直在追剧《清平乐》,它是由正午阳光出品,以北宋为背景,围绕一代明君宋仁宗的生平,讲述了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事以及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这部电视剧在服道化各方面做的都很棒,尤其是对插花艺术的刻画,更是神还原了北宋时期丰富的文化生活。

基于对插花艺术的热爱,本章节,我们就来讲一讲,北宋时期的插花究竟有多美,多繁荣?

北宋时期,人们喜爱插花之风,遍及举国上下。宫廷插花、文人插花和民间插花蔚然成风,各臻佳境。这就使得插花艺术得到迅速普及和发展,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

插花艺术在宋朝的重要性

1、插花被列为“生活四艺”之首

我们都知道,文人有四艺“琴棋书画”,而在宋朝,又产生了“生活四艺”,即插花、点茶、燃香、挂画,这四艺也是有文化修养的人群必须掌握的四项基本生活素养,其中插花列于首位,是“生活四艺”中最生动、最引人入胜的艺术形式。

尤其是“生活四艺”中的插花艺术,更是得到普及发展,几乎已经成为当时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

2、多地官方举办万花会,赏花,簪花气氛热烈

当时最为著名的莫过于.“洛阳牡丹万花会”,宋·张邦基《墨庄漫录》载:

“花盛时,太守作‘万花会’,宴集之所,以花为屏帐,至于梁栋柱拱,悉以竹筒盛水簪花钉挂,举目皆花也。”“元祐七年,用花千万朵。”在洛阳牡丹花盛开时,太守举办“牡丹万花会”,在欢宴之处,以牡丹花作成屏帐,在房屋的梁栋柱拱等处,全都用竹筒盛水,插花钉挂,举目一片花海。

每年花期都办“万花会”,元祐七年,一次“万花会”竟用掉牡丹花千万朵!是最早的大型牡丹专题插花展览会。


有了洛阳的牡丹万花会,扬州也是不甘示弱,举办“扬州芍药万花会”《东坡志林》载:“扬州芍药为天下冠,蔡繁卿(蔡京)为守,始作万花会,用花十余万枝。”为最早的大型芍药专题插花展览会。

苏轼又有《牡丹记叙》一文,写他与杭州太守在杭州时观赏牡丹的情景。熙宁五年三月二十三日,苏轼跟从太守沈公观花于杭州吉祥寺僧守璘的花圃:

“圃中花千本,其品以百数,酒酣乐作,州人大集,金盘、彩篮以献于坐者”,坐上诸人与仆从、官吏均于冠上簪花,观众达几万人,气氛极为热烈。

宋代插花的花器、花材及造型构图

宋代插花技巧已很高妙,造型构图讲究。或分三层,花枝对称,中插最高枝、最大花,旁衬低枝、小花,隐含天地之景、阴阳三才、五行六合、八卦九宫之理更为丰富,受到理学影响。但也疏密安排得当,更注重天然美态。

花材运用也已繁多,且种类极广,牡丹、芍药、桃、紫薇、榴、荷、栀子、萱草、荼 、桂、菊、芙蓉、秋葵、山茶、腊梅、梅、水仙、瑞香、芭蕉等无不用之。在操作技术方面,己有用烧灼和蜡封剪口、花浸沸汤等来保鲜,并以放硫黄、堆炉灰以防冬季瓶水结冰裂瓶,



花器材质也极讲究。宫廷用精美的金、玉、水晶、大食国玻璃、官窑与汝窑瓷、湘竹筒等珍罕器;文人喜用铜、瓷、漆、竹、锡瓶等,宗教插花亦然;民间插花则用陶瓷等器。花器形状多样,有瓶、盆、篮、钵、筒、盘等,还有花口瓶、碗形花插之类。

花器、花材选择谨严,也爱用华美桌台、几架,铺悬彩色桌围、幕帐,设各色工艺美术品为衬件,布置出更和谐、鲜明的整体环境,更为动人。

由于风格各异,宋代各种插花艺术自具特色。宫廷、官府插花,以富丽气韵胜;文人插花,以雅逸胜;闺阁女儿插花,以秀洁胜;

插花中蕴含的美学思想

中国传统插花的审美意识根植于古代先民对花草树木美的认识、感悟和喜爱,根植于生活,是对生活中自然美的高度概括与总结。宋朝时期插花艺术达到了顶峰,作为一门创造美的艺术,其中蕴含着深刻的美学思想。


插花中的自然美

崇尚自然、师法自然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思想与美好心态,也是中国美学和中国艺术的主张和特色及艺术创作与品评的标准之一。一切艺术都要表现天地自然的美,展现万事万物的本体和生命精神,艺术才有生命力。

表现在中国传统插花中,即首先要珍视和尊重花材、爱惜花材,无论是萌动的新芽,绽放的枝、叶、花、果,乃至枯木、古藤都视为一种生命现象。一种力量的展现,不仅表现和欣赏它们自然属性的美,更要表现每枝花材的生机与整体作品的生命力,一种蓬蓬勃勃的生机和生命的律动。要做到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才能真正地表现自然生命的活力

插花中的意境美

意境是中国美学和中国艺术的重要美学范畴,也是艺术创作与品评的重要标准,是中国艺术家最高的追求。因为意境是美的极致,是艺术作品的灵魂,


要有对花材和花材文化的熟悉和运用的把控能力,要舍其形,求其意,悟其道,而不是随意选用造型。只有创造有动感有美感的造型,才能引发品赏者的想象力,引起遐想和回味。

所以创造一件美人心灵、启人心智、给人美的享受和联想的艺术作品,最主要的是意境美的感染力。

插花中的线条美

线条在中国艺术尤其在书画艺术中是重要的表现手段之一,中国艺术中认为线条是动态生命的表现。中国传统插花也不例外,更善用木本植物中线状的花材,它们犹如书画中的笔,将线状花材视为造型的主要要素之一,是表现造型形式美的主要手段。

利用各种花卉不同的线形、不同的质感、不同的季相变化创造各式各样的造型,垂直挺拔的线状花材可营造直立式造型,能产生刚毅、尊严、庄重之感,表现阳刚之气;具拱形、曲线形的花材可营造倾斜式或下垂式造型,尽显轻柔、飘逸的活泼快感。


在造型中还可以通过线状花材进行疏密、虚实与强弱表现空间感,利用它们的重叠、穿插、藏露表现层次感,利用它们的长短变化与转折表现节奏与韵律;借用它们不同的质感和态势抒发不同的情感,表现不同的风格。

综合上述三条插花美学标准,各有要求和表现,但它们又不是孤立的,必须综合考虑品评,方为正确。

宋代插花形式多样,尤以文人插花最有内涵

宋代宫廷与官宦插花,作礼仪、装饰之用,规模很大,千枝万朵,蔚为壮观。而且形式丰富,有瓶插、盘插、缸插,还有以竹筒插放、壁挂、吊挂、柱式装饰、结花为屏、扎花为门洞等,成为集全国之物力创作出的插花艺术精品。

宋代文人插花盛行,不少文人将插花作为类似文人画的艺术形式,一年四季选花插瓶,有所感悟,正与文学、园林艺术的花卉审美特征相类。他们写下很多咏插花的诗词加以记述。并将将插花的诗情与画意都萦绕于笔端,同时也留下一些插花绘画。

与宫廷插花不同,这些诗画中的文人插花多半使用象征高洁情操的花材,枝朵数量较少,不求繁密,不求注重对称装饰效果,更讲究线条美,讲究清疏之天然画意,组成高低大小参差错落的花型,诗画中可见。


如陆游一首七律《病足累日不能出庵门折花自娱》:

“频报园花照眼明,蹒跚正废下堂行。拥衾又听五更雨,屈指元无三日晴。不奈病何抛酒饯,粗知春在赖莺声。一枝自浸铜瓶水,喜与年光未隔生。”

诗人步履蹒跚,有家人报知园花讯息。晴雨不定,饮酒久已放下,且因花开明艳、莺鸟啼啭,简略感受春光之存在。花仅一枝,自取折来,浸入盛满水的铜瓶,却自喜此身此心可相通春日韶光世界,并未有隔膜陌生之感。



当夏、秋时天气炎热,人们爱采莲插放,以减暑气,已成风俗。

叶梦得《避暑录话》记,欧阳修在扬州为官,“每暑时则凌晨携客往游,遣人走邵伯取荷花千余朵,以画盆分插百许盆,与客相间。”杨万里有《瓶中红白莲》诗:“红白莲花共玉瓶,红莲韵绝白莲清。空斋不是无秋暑,暑被香销断不生。”瓶莲不但使他获得美的享受,还有所领悟。诗的前两句最有名,包含了不同的艺术审美对象具备不同的美,二者不可偏废的美学观点。

宋代文人插花形式和内涵是一致的,体现清隽雅致的时代风格、文士之高风。



在宋朝,岁朝清供也已出现、流行。它是正月初一新年之际,将一些象征除旧迎新、春讯到来、平安吉祥的花卉与文玩陈设在室内,或画图,以求福祉。

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九道:“盖四司六局等人,祗直惯熟,不致失节,省主者之劳也。欲就名园异馆、寺观亭台,或湖舫会宾,但指挥局分,立可办集,皆能如仪。俗谚云:‘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四司六局,即皇室、富豪之家的厨房、茶酒、果子、香药之类的管理机构,业务熟练,办宴会时派人专管燃香、点茶、酒肴、陈设布置等,分工细致,各有职责,可省去主人之劳。


综上所述,宋代插花遍及于宫廷官宦与市民、文士等社会各阶层,连公共场所的园苑、茶楼酒肆也都有陈设。并且文人插花与宫廷官宦插花喜用花卉装饰大有不同,而与花鸟画一般,以梅、莲、腊梅等花材营造意境,继承固有的天人造化之深远内涵,进一步发展了我国插花艺术的优良传统。

宋代受理学和文人诗画影响,插花独辟新境,在主题、构图、选材、内涵上都注重理性探索,注重花品花德,人伦教化,内涵重于形式,形成线条自然流畅、构图清疏淡雅的自然风格,并对后世插花创作产生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