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兴的棉花花
1
李阿婆76岁了,一个月前检查出癌晚期。其实,就算不是这个病,李阿婆也知道自己大限不远了,她一身的毛病,好几年药都没停过。
她经常调侃几句:“我是土埋到眉毛的人啦,指不定哪天就蹬腿儿去咯!”
但是医生宣布了癌晚期的消息,明确告诉她就算用昂贵的药保着,最多还有半年可活的时候,李阿婆还是哭了一场。
本以为对生死已经看明白了。可人呐,骨子里是惜命的。平日里叫嚷着死是一回事儿,真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李阿婆想吃,想逛。她听说几百公里外的大山上有一座庙,早就吵嚷着想去,儿女们怕她奔波劳累受不了,一直不肯。现在,李阿婆决定一定要去。
死都要死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李阿婆有个姐姐,在邻省。李阿婆也想去看看。姐姐属兔,比自己大三岁,如今79了。前几年只见过一回。老姐俩手拉着手啊,话怎么也说不够。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李阿婆想姐姐。她记得她跟姐姐站在一块儿,人家都说是一模一样的俩老太太。
自己死后,儿女们肯定是跟那边不来往了。李阿婆活着一定要再去见姐姐一回。给姐姐送点首饰。
该办的事情办了,该了的心愿了了,李阿婆还有一桩心事。
这桩心事压在她心底几十年了。
2
李阿婆一生嫁过两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叫曹顺,是父母做的主,李阿婆20岁还没满就嫁给了他。那年月,年轻人嘴里不说爱。少年夫妻,彼此体贴,天冷了知道给对方加件衣,吃馍的时候知道给对方留一个,就是最大的情。
曹顺没啥能耐,但是老实,知道疼媳妇儿。李阿婆挺知足的。他俩在一起过了9年,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曹斌、曹丽。本来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可谁知男人上山挖草药,被毒蛇咬了,没有及时救治,一命呜呼了。
李阿婆不到30岁就做了寡妇,真是觉得天都塌了。那段日子,她一个人苦苦熬着,看透了许多人的嘴脸。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娃,艰难地过日子,人人都来欺负她。
她恨呐,恨曹顺的短命和人情的薄凉。
32岁那年,她嫁给第二任丈夫孔全。孔全是个医生,就会看个发烧感冒、包扎个伤口啥的。家里就是门诊,厢房的床就是病床。
医生在乡下很受敬重,跟教师一样,都被叫做“先生”。不舒服了,喊医生来扎针,叫做“请先生”。地位啊、收入啊,明显是比普通农民强一大截子的。
孔全媳妇儿心脏病发作去世以后,给他介绍的人不少,可孔全就是相中了李阿婆。
说到这里,就要说一下李阿婆的美貌了。满村子就属她长得好,成天在土疙瘩里打滚儿却有一股子秀气。她的孩子们都随她,模样儿齐整。往人堆儿里一站,就是人尖子。
李阿婆跟孔全过了42年,几年前孔全病逝,方才结束了这一世的夫妻情。
孔全前头的女人没生养。李阿婆也跟他生了俩孩子,孔香和孔良。
3
很早以前,李阿婆就想过死后跟谁埋在一块儿的问题了。
乡下很看重这个。两口子埋在一起,死后长长久久做夫妻,儿孙们来祭拜,还是一家人。
重组家庭的就麻烦了。为此扯皮的很多。
本来,像李阿婆这种情况,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李阿婆跟曹顺埋在一起,孔全呢,还跟他死去的前妻埋在一起。原配搭子。
但是呢,孔香和孔良不干。
偏这孔良,还特别有出息,是县里某单位的一把手。回到这个村,乃至这个镇,都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孔良说啥也要让自己爹娘埋在一处。
李阿婆有自己的想法。
她跟曹顺过了9年,跟孔全过了42年。但是,她心里更偏向曹顺。她一直记得孔全小心眼,对她前头的俩孩子曹斌、曹丽不好。导致他俩都没念过几年书就回家帮着干活。虽然现在都做生意混的不赖,但这终究是李阿婆心头的疙瘩。
一个娘肚子里跑出来的4个孩子,孔香、孔良都读了大学,曹斌、曹丽就不供了,说到底,不就是隔了层血脉么?
曹顺老实,对谁都是实心眼。孔全呢,人聪明,李阿婆跟他过了一辈子,都觉得没把他琢磨明白。
李阿婆想跟曹顺埋在一起,她一直都记得她跟曹顺刚结婚那阵儿,没钱买肉,她馋荤腥馋的不行。曹顺给她捉来十几只蚂蚱烤着吃,加点盐,加点辣子,味道挺香的。曹顺看着她吃得香,咧着嘴乐呵。自己呢,一只也舍不得吃。
后来跟孔全过日子,好吃的有了,可她总想起曹顺给她烤的蚂蚱肉。因为有了记忆里的温情而格外珍贵。
李阿婆把孩子们召集起来,说了自己的想法,去世后想跟曹顺埋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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