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那個族老就忽的上前,扳過蘇無顏的肩膀,撕下一大塊浸透血漬、乾涸得發暗的破布衣裳。
“啊——!”
蘇無顏的臉色瞬間慘白到發青,忍不住發出嘶啞悽然的慘叫。
布料黏著皮肉被撕了下來,馬上又有新鮮的血液湧了出來。
她連躲閃的力氣也沒有,趴伏在地上,瘦弱的身體不住地痙攣。
趙平安眼瞳驟縮。
心跟著驀地一縮,那裡傳來尖銳的刺痛,彷彿也被撕下了一層皮肉。
老管家腿一軟,跪下來倉惶地哀求著:“不要這樣,留點臉面吧……”
那族老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手一動還要繼續。
“夠了。”趙平安垂在身側拳頭驟然鬆開,打斷道:“既然她還在趙家一天,就關係到趙家的臉面。”
蘇無顏被鎖在囚車裡,繞著蓉城主要街道緩慢行走。
她無力地靠坐著,亂糟糟的髮絲掩住了青白的臉,眼前一陣模糊。
背上的血還在細細密密地流著,帶走了體溫,就連陽光灑在身上也感覺不到暖意。
眾人看向蘇無顏的目光厭憎唾棄。
“祖上燒了八輩子高香才能嫁給趙少,居然如此惡毒不知道珍惜!”
“聽說趙老太太最疼她了,結果養了個白眼狼!”
“最毒婦人心……”
蘇無顏木然的眼神閃過自嘲和哀傷之色。
她一個不祥的棺材女,哪來的祖上?
生母因難產而亡,屍首停駐在義莊,夜半在棺材裡將她產了下來。
是個女孩,且臉上有著嚇人的紅色胎記,生父便當她和生母一起死了,不要她。
是看守義莊的年輕仵作收養了她,相依為命。
這樣低微的身份,這樣醜陋的面龐,能嫁給趙平安,她真的真的沒有一分一秒不珍惜。
蘇無顏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慘白乾瘦的手抓住囚車的木柱,艱難地辯駁著:“我沒有害祖母……”
“毒婦去死吧!”
不知道是誰暴喝一聲,像是開啟了閘門,殘忍惡毒的謾罵接踵而至。
爛菜葉和石頭像是雨點般扔向囚車,甚至有人走近了朝蘇無顏吐口水。
蘇無顏抖著身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身體的痛已經麻木,心靈卻在崩潰邊緣。
她想父親,她想回家……
回到初遇趙平安之前,回到命運的岔路口……
被狠狠羞辱過一番後,蘇無顏再度被鎖在了柴房。
等趙老太太甦醒,再做最後的處置。
半夜,老管家來到柴房照顧蘇無顏,一邊擦藥餵食一邊絮叨著老太太的情況。
“……還沒醒,大夫說,時間拖得越久,甦醒的希望就越小,唉……”
聽了這話,蘇無顏哀求他放自己出去,見趙老太太一面。
“你、你身體受得了嗎?”老管家眼眶通紅。
任誰都看得出蘇無顏是勉強撐著一口氣不倒下,再也經不起摧折。
“能,我想見祖母,您幫幫我……”
老管家答應了。
想著說不定蘇無顏去了,趙老太太的病情能有什麼轉機。
而趙老太太儘快醒來,也能為她洗清冤屈。
在老管家的掩護下,蘇無顏拖著麻木鈍痛的身子,順利進入了松鶴閣。
終於見到祖母,她咬牙硬撐著的那口氣便頃刻洩了出去,無力地跪倒在床前。
趙老太太此刻依舊安穩的閉著眼,如果沒有頭上裹著的厚厚紗布,還以為是在睡覺。
“祖母,鹽鹽來看您了……鹽鹽不怪您了,您千萬不能有事啊……祖母,您快醒過來為鹽鹽做主。”
蘇無顏包住趙老太太溫熱的手,將臉貼了上去,輕聲說道:“看到您醒來,鹽鹽才能放心離開……”
她不停地傾訴著,希望祖母能有點反應。
這時候,門外倏地響起柳璧禾的聲音:“這裡有我就行,你們早點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