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艺花(三)日出之南,偏爱

自从我搬家罗小菲来过之后,留下一盆不知名的花,很长一段时间就再也没她的消息了,打过电话,无人接听.我开始想她了.

罗小菲告诉过我,她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虽然她告诉我很喜欢我,但是不想和我整天在一起,说那样会很快让她失去新鲜感.其实,以我的性格,也不会喜欢一个人整天粘着自己.如果说罗小菲是自由自在的人,我就只是懒散,没多少心思想什么浪漫,什么感动.罗小菲说她饿了,我会带她去自己常去的小餐馆吃一顿面条,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我喜欢吃面条.就这样,没什么大费周折的安排,想到什么是什么.有时候时间长了罗小菲不打电话找我,我也不会去找她.就此罗小菲还说过我,说我比她还没心没肺.还没等我反驳,她就接着说,喜欢的就是我的没心没肺,这样的人实在,没有花花肠子.

可是现在,我想她了.

想她这段时间会去了那里,干了些什么,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生病.甚至会诅咒她掉了钱包,一脸落魄相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不知道哪位情场高手曾经说过,当一个男人开始以一个女人般的思维去想女人的时候,那时候就彻底完蛋了,要么赶紧撤退,要么缴械投降.什么屁话,不过我不愿意投降,更不愿意临阵脱逃,那多不男人啊.以前某个喝醉的时候对别人说过,自己在女人面前从来不会服软.但是这次,也不能说是服软,只是感觉不应该这么不负责任.朋友说过我有大男子主义倾向,我不同意,只能说是有那么点倔强,不愿意承认自己会真正地爱上一个人.

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想她.想她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立刻.

罗小菲依然没有出现,从我搬家那天起,她似乎像酒精一样,一点一点地从我的生活里蒸发,却留下了越来越多的香醇味道。

夜里,当别人都安静地睡去的时候,却是我发生最多故事的时候,一种沉沉的开始与结束,似梦非醒。

我醒来了,在清晨6点零8分,透过积了一夜朦胧的玻璃,天也朦胧,要下雨了,春天的蹒跚步伐,终于走到我的面前。

在半明半暗之中起床,刷牙、洗脸,之间停了一分钟,看着零星的雨滴路进半杯水的牙刷杯,一点,两点,直到薄荷味的牙膏刺激的嘴唇发辣。一切感觉都是某种痛来临之后的清醒,素昧平生。翻出黑色的皮包,整理,发现少了一支笔,虽然上衣的口袋一直都有一支,但还是喜欢放在包里的那支,算了,让它自由吧,所有的文字都在心里,一页一页地零散落满在心门之外,却没人能看的懂,值得庆幸还是愤懑?不管了,还是一样地在早晨被饥饿的胃遗忘。得出门了,在迟到之前,离开还残留着余温的床。

走过熟悉但不曾多看一眼的站牌,车站的人看上去都比我认真,认真地等待。我想抽烟了,突然很想,就像渴望得到自由的罪人一样,但我找不到一根象模象样的香烟,或许找到的时候我却不想抽了,其实是在犹豫,因为我在一场赌局之后,输掉了吸烟的理由。我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但很多时候我却回过头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输,或许我是故意的,但赢我的一方应该是善意的。我为此已经彻夜难眠。

在雨停了的时候,车不期而至,坐定之后又显得无聊至极,因为满面的雨水的晨光。车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极力地做出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其实很多人还是在乎的,在乎有阳光的早晨,在乎身边女孩的样貌,在乎司机的头发是否干净有型。

站在要去的大楼前,停了两步,等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再进去。目标是14楼,但我却在电梯按钮上找不到那个想要的数字,索性什么也不按,跟着其他人上上下下,几圈之后,觉得那样可能会有被保安掐着衣领扔出去的可能,选了一个非数字的按钮,这一次居然到了,出来电梯之后,感觉被人捉弄了,真想骂人,但这里是写字楼,“高雅”的地方,要真骂出来,必定会被扔出去的,还是忍了,结果在我从那家公司出来的时候,当我刚转过前厅客服女孩的满面笑容之后,就脱口而出一个“shit”,还是骂了,竟然还是英文,这又让有些恼火。

当又坐在车上的时候,看着急驰的车流,匆匆的人群,心口的门碎了,被崩的四出飞散,我想,石头该碎了,五百年的压抑,被一句咒语化成一缕青烟。我不是行者,但我该自觉地戴上生活的紧箍,无奈了,也是自愿的。

曲折起伏,春天里的所有,都选择了一种轮回的开始,是一种萌醒,日出之南,那种火红,需要再沉睡一个季节,才会真的醒来。

罗小菲不在,我只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抑或低头坐在沙发上以一种很窝囊的方式去想。然后继续面对下一个或晴或阴的早晨,从来没有感觉有云的天空是不一样的多彩,总让我想到偷懒没干好活而没擦干净的餐厅桌面。

每天起床,一边刷着牙,一边拿一杯水给罗小菲送我的花浇水.她送给我的时候只有不到十片叶子,在她走的这段时间,我仔细地数过,而现在已经有好多嫩芽开始发了上来.但是罗小菲依然没有消息,已经一个月零七天了.

罗小菲的过去我不太清楚,也不大愿意去问她.而她也从没问过我的事情,只是有一次她问过我被几个女孩吻过。

自从那次罗小菲在电影院门口吻了我之后,后来的每个周末她都会拉着我去城市里的各个地方游转.说实话,我从来都不喜欢走路,更何况是一天要去那么多地方.但是罗小菲不给我发表反对意见的机会,每次都是她说要去什么地方就立即出发,拉着我就上了车.到了目的地,她立刻投入其中,玩街机,蹦迪,K歌,玩到最后都累了,饿了才去吃饭,末了还要看一场电影.好像每一个游玩的地方就是她充电的能量场.每每这个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后面,要么看着发呆,要么跟着她在舞池里瞎扭自己的屁股.

一次和她看完电影,我实在累得都挪不动脚了,就站在在电影院门口赖着不走,她却一把把我搂住,眼睛里带着俏皮,拍拍我的脸颊,说:

"看你今天表现蛮不错的,请你喝咖啡."

"咖啡?我不喝那玩意儿,不习惯."

"走嘛,走嘛."少有的撒娇.

"是你请啊,可别反悔啊."女人撒娇,从古到今催城拔寨,无往不利,更何况是她.

"看你那小气劲儿.我说请就请,包你喝到吐."

"放心,我不会喝到吐,会把你喝破产."

"破产就破产,不怕,有你养我."

"你........"

"看把你吓的,没让你养,去不去?"语调上升,露出真相.

"去去去,带路,这一带我不熟."

"猪头!"

到了地方,走进自动玻璃门,宽大的咖啡厅没几个人,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却站着,环顾大厅.

"坐啊,看什么啊,又没美女."

"哦,这里很贵的吧?"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她,似乎又是自言自语.

"怕什么,我请."

"哪能让你这么破费呢,去超市买一瓶回家慢慢喝."

"你平时没这么抠吧,今天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不,不是,养不起啊.哈哈."

"你........"说着就要伸手打我.

"注意,注意形象,这里可是高级场所."

"贫死你,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我们点了东西之后,没一会儿,穿黑色制服的侍者端来了咖啡.她给我点了一杯蓝山咖啡,而自己却要了一杯柠檬汁.

"你为什么不喝?"我问.

"不喜欢."很干脆,甚至带点不屑.

"我不喜欢,你不喜欢,还来这里,有病啊你."

"这就是我喜欢的方式,尝试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跟冒险一样."她微笑道.

"呵呵,这种想法,和我有些像,不过我可没你这么败家."

"钱,活着的时候不赶紧把它花了,难道还要留着带道棺材里不成."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方式有些极端啊."

"那你说什么不极端?"每次和她有所争论,就这一句话往往令我不知所措.

"说不过你,反正是你请."

在她走后的那段时间里,无聊的时候,在网上查过,牙买加蓝山咖啡是世界上最好的咖啡,真正的蓝山咖啡具有咖啡的所有物质,风味浓郁、均衡、富有水果味和完美的酸味,为咖啡中的极品。当某种东西被冠上"世界上最好"之类的声望时,它代表的不只是一种东西的好坏,更时一种特色,其中也延伸出各种内涵.一如汽车种的"奔驰".

可是我并不懂得其中的什么内涵,那天罗小菲的种种举动或许也代表了某种含义,只是我一贯的懒散,或者说是理所当然式的思维方式注定了我没能解读出她要离开的信息.现在想起来,我有点懊悔.

"咖啡,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会让人难过."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像她第一次给我要烟抽时的声音.

"哦,没怎么仔细喝过,也没这么多想法."

"有几个女孩吻过你?"突然,很突然的提问.

"呃........"

"不想说就算了."

"呵呵,这我还得仔细算算啊,你叫服务生来."

"叫他干吗?"

"让他拿个计算器过来,我这算不过来."

"我很认真!"她的双眼放出光来.

"........."

"有几个女孩吻过我?还不如说我吻过几个女孩."

"不一样!"

"那好吧,我都回答你."

"我吻过的女孩记不清了,不是我狡辩,虽然没几个,但真记不清了.至于吻过我的女孩只有你一个!"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并没说话.

看着她,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这种情况只会越描越黑.

"走吧."沉默片刻,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起身就走,和那次吻我的时候一样.

我愣了愣,又看了看桌上的咖啡,只喝了一口,而她的柠檬汁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罗小菲离开的感觉没有一点点的刻骨铭心,就像她自然地俯下身子给我要烟抽的那样,没什么不妥,我也泰然处之,就像之前次数不多的见面和分开,短暂,留有回味。

我经常心里在想,在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下,一个男人留下孤独的背影,与梦想擦肩而过,本来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但他那样做了,再等待也无法寻找这样的机会,似乎目睹过的听说过的所有人都为他叹息,或许之后他也会后悔,但那一刻,当他用力地用头去撞向对方的胸腔时,我想他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一个男人的尊严。

那一刻,是幸福的,因为他拥有别人无法拥有的真性情。

当我们为了某种目的或所谓理想,而压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时,那是一种损失,是人格的缺失。

真正的幸福,是内心的感受,不是拥有多少。

常常会想起,随意在海边捡的石头,亲手为罗小菲做的ET小玩意儿,因为店家热情推销而不得已买来送她的那一小瓶薰衣草,虽然罗小菲似乎并不在意我送还是不送,但这是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情感,它不因时间而变迁,所有回忆的源头,就是那份偏爱。

开始与结束,中间是或长或短的一段路,是快跑,还是慢走,是欣赏,还是默然。

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自己的人生没有必要那么的漫长,一个人最真实的莫过于自己内心的感受,就这样默默地向前走,做一个路上的人,永远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只是向前走着,不在任何一个地方驻留。

心里的某种偏爱,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她无处不在,控制着我的每一声叹息。

我并不是一个缺乏故事的人,虽然以现实的标准来衡量,我还很年轻,但是每每我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告诉朋友时,他们都乐意听我慢慢地讲出来,讲的多了,我的故事也就只是故事了,慢慢地它们都脱离我,脱离了原本的土壤。当我发现时,所有的故事已经成了别人的故事,不属于我了。

正是源于心中的那份偏爱,我不断地诉说,不断地向前探过身去。

最终,那份幸福的感觉却跃离了我的身体,冲向云霄。

故事发生了,我讲述给别人听,最后却改变不了任何故事的结局。

心中等待着,希望故事里的人能明白,简单的就是那份偏爱,那份幸福的感觉。

走过了一个冬天,下一个春天,仍然要这样走下去吗?

我这个讲述故事的人,该如何诉说?

不管走多远,我现在的一点点幸福,应该来源于心底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