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夢迴,竟然是與他在渡口相遇。
他挑開簾子,從外觀破舊的烏篷船上跳了下來,歪著頭對我笑。
曾經張揚的面孔已滿是風霜之色。
我望著他,心中卻不再是驚濤駭浪,只淡淡笑道:嗨,好巧呀。
這麼冷淡啊。他挑了下眉毛,依稀有幾分從前的影子。
他說:久別重逢,擁抱一下吧。
自然是極好的。
十年暗戀,也只偷得這一個擁抱罷了。
我走上前去,輕輕貼著他。
他個子很高,我的耳朵剛好在他的胃的位置。
大概就是,這種最萌身高差。
這麼煽情的時刻,他的胃忽然“咕咕”的叫了起來,頭頂上傳來他悶悶的、壓抑的笑聲。
我沒有笑,只茫然地想著,他有沒有好好吃飯?那個她,可以照顧好粗枝大葉的他嗎?
可是這些,好像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我也沒有立場去問。
想到此處,一陣心悸。
意識漸漸回籠,悠悠醒轉時,方知只是南柯一夢。
心塞。
原來到最後,甚至連擁抱也不曾求得。
想來也是,那個學生時代裡自卑且懦弱的小姑娘,當初可是連一句對白都不敢有的。
越是想見他,越是躲著走;越是喜歡他,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甚至分開時,連索要聯繫方式的勇氣都沒有。
一場彆扭到極點的暗戀,還沒開始就無疾而終。
一別經年,對他的印象已慢慢變的模糊。我以為自己早已不記得他了。
一夢才知,我竟然從未忘卻。
姑娘淡淡講述著,我則靜靜傾聽著。
姑娘的表情,欲哭還笑。
姑娘說,為我寫一個故事吧。
姑娘打趣道,編排一場戲也成。
是了,是了,關於初戀這件小事,總要紀念下才好。尤其是一廂情願求而不得這種。
誰年少時,不曾被賜予過,這樣一場空歡喜?
給了夢境,還要它支離破碎。
誰的心底,不曾鐫刻著,這麼一個人的姓名?
午夜夢迴,獨自低吟淺唱著。
唱著,一場場的相遇,一次次的心動,佈景都是粉紅色的泡泡。
可能是,在他經過班級時,從書本里悄悄抬起的腦袋,和被他發現在偷看時的慌張和掩飾;
是籃球場邊,為他加油助威,為他遞上的礦泉水。指尖輕觸的那一刻,少女的心事昭然若揭;
是她高高束起的馬尾下燦爛的笑臉,是她齊腰長髮時的溫柔婉約;
是不斷製造的偶遇、相處的機會,是拼命尋找的話題、故意而為的口角。那麼幾年,你坐遍了她前後左右的位置;
肥豬的意思是,我很喜歡你。
其實,我不是在看你,隻眼神剛好路過。
……
所有人都看得出你的小歡喜,除了那一人。
有時是真傻,有時是裝傻。
好吧,你知道的,這一切,不過都是少年給的一場空歡喜。
幔布扯開,這場暗戀,便是我們唱得第一齣摺子戲。
我方唱罷,他方登場。
他唱得是舉案齊眉,可惜我啊,卻不是這故事裡的人。
誰年少時,不曾編排過這樣一場戲呢?
唱到聲音嘶啞,演的淚眼婆娑,卻總也到不了久別重逢。
最終,幔布落下,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