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立相聲愛說胖子?自己“又高又瘦”也被現掛

天津出租車12月1日漲價,據說這是20年來首次普調。這當然引發熱議,不過我覺得是一件好事。為什麼呢。

因為根據調查統計,似乎天津的胖子在全國是最多的,所以出租車漲價,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當然這只是個玩笑,就像周星馳說的“肥婆掉到水溝裡”一樣,胖子是笑話永遠的梗兒。

當然,涉及到胖瘦的,最有名的,也是最被馬氏相聲迷津津樂道的,是黃族民給少馬爺在《大上壽》裡捧哏的一句。

“又高又瘦的那是你爸爸!”

而相聲大師馬三立,拿胖子砸掛可不是一回兩回了,為嘛呢?自己瘦,恨自己不長肉?都怪胖子長得喜興、憨厚,自帶喜劇特質。

如此對胖子情有獨鍾,除了調侃增加笑果,並沒有任何貶低的意味,反而他嘴裡的胖子都可愛。其實這是善意的調侃,絕不是拿人生理缺陷開玩笑的生理哏。

加上馬三立的段子裡涉及健康養生的比較多,所以那些響鑼幾乎都敲在魁梧的胖子身上,馬先生的段子裡到底有多少胖子?現在我們就開始慢慢地扒。

砸掛,得先緊著離著最近的,關係最鐵的人開始。馬三立最早的合作者之一是張慶森,馬先生就小大溜兒的敲了一下。

馬三立、張慶森《十點鐘開始》:
馬:天津人民電臺有個張慶森張慶森的。
張:那就是我。
馬:就是您那?
張:是的。
馬:久仰。
張:託您抬愛。
馬:胖啦?
張:是嗎?
馬:比以前胖了。
張:哎呦,我這模樣還叫胖了?
馬:比我那就算胖了。
張:多新鮮吶,誰像你這麼瘦啊?

張慶森從解放前就跟馬老合作,50年代末雙目失明退出舞臺,馬三立80年代的搭檔是王鳳山,是王派快板的創始人,王先生也沒躲過馬先生的錘子。

馬三立、王鳳山《講衛生》:
馬:間接傳染,蚊子臭蟲跳蚤,咬了病人,咬你,把病毒細菌帶到你身上。


王:哦?帶過來了。
馬:當時你不知道啊,你睡覺了。
王:我睡著了。
馬:好比說你睡了,蚊子來了,這蚊子在那邊已經咬了病人了,咬完了病人,蚊子又飛了。
王:飛起來了
馬:呦,這有一胖子,這蚊子就奔你來了,咬了,這就是間接傳染。

不止這一回,馬三立在模仿病人初愈來解釋飛沫傳染,說“病人嘛,嘴沒勁,嘴皮子松啦”,見面就噴了王鳳山一臉吐沫:

“鳳山,你都噗昂(胖)啦!”雙唇阻氣爆破音,這在京劇中叫噴口,在現實裡叫噴壺。

按照現在的標準,王鳳山先生其實並不算胖,但在馬老眼中絕對是個大胖子。

實際上,那個年代,一般都營養不良,夸人胖了絕對是好話,證明日子過得滋潤,家裡條件好,隨心如意。現在不同了,都忙著減肥呢,說人胖了絕對不愛聽,就跟罵人一樣。

馬老拿搭檔砸掛之後,又開始戲弄另一個大胖子。這大胖子,還必須是新剃的頭。

相聲《講衛生》:
馬:去年夏景天兒嘛,拿著蒼蠅拍剛一出門兒,一瞅,呦!
王:怎麼了?
馬:衚衕口那站著一個大胖子,這大胖子,新剃的頭!
王:嚯!
馬:我一瞧這胖子,後腦勺上落著,這麼大個一大蒼蠅。
王:嚯!
馬:我一瞧,呦,這大蒼蠅,你說怎麼辦,打不打?
王:過去就打。
馬:打了,大胖子不樂意


王:那別打。
馬:你說不打,這拿著蒼蠅拍,算幹什麼地?
王:你跟他商量商量。
馬:商量?一商量蒼蠅飛了
王:那怎麼辦?
馬:打呀!
王:打!
馬:打完了再說。掄起蒼蠅拍,啪!這大胖子一捂腦袋,(倒口天津話)“喔!怎麼回事?”我說蒼蠅,“這是蒼蠅嗎?”我過去一看……
王:蒼蠅?
馬:瘊子!

好麼,這大胖子,還新剃的頭,白白捱了這一下。(這個胖子,很有可能是《逗你玩》裡小虎的爸爸。

過去剃頭,不單是理髮,最主要的是刮臉,熱毛巾敷完,打沫,然後剃刀上下游走,連鼻子耳朵眼都刮到了,一般人刮臉的時候都會愜意的睡上一覺。瘦子剃頭不撐門面,小腦袋窄條子臉,不好抓哏。胖子就不一樣了,剃完了頭,肥碩的大腦袋,油光鋥亮,頭皮上泛著青茬,脖子後頭卷著幾道肥稜子肉,看著就那麼讓人手癢癢。再有一大瘊子,不拍他拍誰?欠打。
說到新剃頭的大胖子,馬老為了平息觀眾的抱怨,在墊話裡又抓了一次,成功地把觀眾前後排的“矛盾”化解,還帶入了後面的正活兒。

馬三立、王鳳山《練氣功》:
馬:看戲一定要坐前排,曲藝不分前後排……如果要是看雜技……
王:怎麼著?
馬:記住嘍!聽著啊——看雜技,別買前排啊!後排,最好是樓上。
王:怎麼呢?
馬:那玩意兒懸吶!雜技——耍碟子、耍碗兒、耍流星的、耍罈子的、耍飛叉……當然說了人家保託、範兒準,不會出錯兒……人有失手、馬有漏蹄——你知道什麼時候撒手?坐前排的都有性命之憂!掇你腦袋上你告他去?頂多了帶你到醫院上點兒藥完了。這備不住啊——那個…那個咱們老演員王雨田耍叉,王雨田知道嗎?


王:王雨田知道啊!
馬:王雨田那耍叉很好的了!多少年了,那有手絕的——這叉“刷-刷-刷-刷!”扔起來,拿手背接;這叉“骨碌骨碌”骨碌下來,去用腳背接,往起這麼一踢,“刷!”踢起來還那麼接。
王:還那麼接,好啊!
馬:挺好的麼,那回——出事兒了!
王:怎麼呢?
馬:就這麼一踢,“刷!”沒踢起來!
王:踢哪兒去了?
馬:奔臺下去了,這叉!
王:嚯——!
馬:叉頭衝下,把兒衝上!前三排!
王:哎呀!
馬:前三排當間兒正坐著一大胖子,這大胖子新剃的頭——這頭剃得挺亮!這叉頭“當”!,戳上了,“誇嚓!”叉掉地上了。大夥兒一瞧“喲——!”都嚇一大跳啊。
王:可不。
馬:再瞧這胖子,撇撇嘴、胡嚕胡嚕腦袋……沒事兒!照樣兒看玩意兒!
王:是啊!
馬:一打聽,這胖子,練過氣功!

馬三立塑造了很多膾炙人口的經典角色,最有名的一個是馬大學問,一個是馬大哈,還有一個就是馬善人。馬善人心善,“君子遠庖廚”,但卻行為蔫損,專門捉弄大胖子。馬三立相聲裡一次又一次的惡作劇,算是把胖子逮得死死的。

馬三立、王鳳山《開粥廠》:
馬:就算我身上逮住個大蝨子,哎喲,嗬!怎麼辦?
王:擠死。
馬:擠死啊?太損啦!
王:那怎麼辦?
馬:那是條小性命兒,擠死啊?
王:扔地下。
馬:扔地下餓死啦。
王:那怎麼辦?
馬:無論找誰,往脖子那兒一擱。
王:哎!哎呀!
馬:善嘛。
王:這叫善哪?這叫缺德。放蝨子啊?
馬:心軟。我心軟哎!
王:心軟?放蝨子玩兒。
馬:我們還保全它的生命,我們還不受痛苦。
王:嘿。


馬:找一胖子啊。
王:還得找胖子?
馬:哎,吃得飽飽的。
王:嘿,好!

胖子因為肉多,被馬三立餵了蝨子,這是馬善人行善的方式——損人利己。即使胖子看病,馬三立也不忘調侃幾句。
馬三立、王鳳山《偏方》:
馬:大膏藥,貼肚子上,北京賣的狗皮膏,哎呀,那狗皮膏,多大個兒?甭算皮子,就光那膏油子,圓的,這麼大個兒!那是給大胖子預備的。
王:哦?
馬:大胖子,肚臍眼兒,那麼大個兒!
王:嚯!

砸完了不知名的胖子,該找誰了?一般說相聲砸掛,都愛找行內的人,而且關係要好,否則紅臉了,急眼了,鬧不團結就得不償失了,除了張慶森王鳳山,馬季算一個,按相聲輩分馬季先生算是馬三立的徒孫,兩人關係很好,在1985年春晚,馬三立說了一個段子叫《大樂特樂》,這名字算是給春晚添了喜慶的應景之作,但最早這個段子叫《起名字的藝術》。馬三立在工體開場就拿馬季姜昆逗上了:

“馬季樂了馬季,馬季名字也不怎麼樣,也不是好名字,應當叫馬躍,咱給他改名字他不改。馬躍多好,馬躍,萬馬奔騰,馬躍。馬季?糟了,挺好的馬,繩子把腿給繫上了,跑不了,憋了一身肉!”全場鬨堂,這叫暗包袱,就是在說馬季是個胖子。

張壽臣有個徒弟叫穆祥林,打小進了父輩的餐飲行,後來喜愛十樣雜耍和相聲,下海拜了張壽臣,早年在唐山作藝的時間不短,與馬老關係很近。他有個弟弟,叫穆祥鳳,不是老天津衛“三不管”砸石頭打把式那位。這位穆祥鳳並不在餐飲業做事,而是進了工廠。馬老也把他扯進來了。

馬三立單口《秘方》:
“我有個表弟姓穆,叫穆祥鳳,在餐飲業一打聽都知道……他呀是個大胖子,有一毛病,喜歡泡澡,每天都得到澡堂子找那個最熱的池子,把渾身上下都泡紅了、泡紫了,他才美——要不他身上刺癢,睡不著覺!那天晚上一出門,趕上一位,拿著個大塑料包,裡面放著好多錫紙包兒,一邊走一邊吆喝:“帶零錢的算來著了啊!嘛玩意兒——家傳秘方兒、家傳秘方兒,專制皮膚病——長癤子、長瘡、蚊子叮、身上刺撓、癢癢,就用我——家傳秘方兒,一毛一包,不靈不要錢……”

最後的結果,這位大胖子“表弟”憨厚有餘,智慧不足,成了騙局的受害者,花一毛錢買了倆字兒:撓撓。

胖子在馬先生嘴裡算是倒了黴了,不過,有瘦子才有反差。

馬三立單口《追》:
去年秋天啊有這麼一天,下午五點來鍾,正是下班的時間……由打路口不遠處的馬路上跑過一個人來,行人應該走便道啊,他不是,在馬路上跑,來往的車輛都躲他,什麼人呢?一個胖子,穿一身兒破舊的藍制服,臉上這肉都嘟嚕著,邊跑邊喊:“截住他!截住他!別讓他跑了!”,胖人嘛——脖子頇、聲帶厚,所以呀喊出來的聲音就發緊:“截住他!截住他!別讓他跑了!”,跑的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追誰呢?前面不遠處啊,跑一瘦子,這瘦子是鬼鬼祟祟、驚慌失措。胖子追瘦子那沒法追。周圍這大傢伙一看大胖子追瘦子這麼費勁,有這個好心的、熱心腸的三、五個人呼啦一塊兒幫忙兒追過去了;指揮台的民警同志一瞧,馬路上,胖子追瘦子、這麼多人跟著追……民警也從指揮台上下來了,也追過去了……有這個跑得快的在前面伸腿一絆這瘦子“叭唧!”瘦子摔那兒了,大夥這麼一圍,形成一堵人牆,再想跑可跑不了了。民警追到跟前兒:“起來!起來!”起不來了,大傢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啊,等著吧,等這胖子吧……胖子追上來,眾人閃開,胖子過去一把把這瘦子摁住了:“這回看你往哪兒跑?調完級了,你不請客!”

胖子嘟嚕著一臉肉,豁出性命追一個瘦子,驚動了行人,也驚動了民警,最後弄明白了,就是為了讓他請客,你瞧這份出息。

馬三爺很瘦,這種“又瘦又高”的特型在相聲界很少有,所以免不了也被別人砸掛。同行晚輩謝天順、黃族民都在《大娶親》中砸過,前提是,逗哏的都是馬志明,這就叫量身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