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多,馮爺爺聽見鑰匙捅門的聲音,連忙拄棍站起來,招呼道:"大孫子回來啦?"
九O後馮小虎邊換拖鞋,邊道:"老同志,今天在家表現還好吧,中午飯味道咋樣?"
"託大孫子福,味道真不賴,就是太貴了,以後不可敢再買了,我自己會做,聽好了啊?"
馮小虎順手把公文包掛在衣架上,看著爺爺笑道:"放心吧,老同志,一頓盒飯,咱還吃不起嗎?"
"好吃是好吃,你這一份外賣快頂我一天的退休金了,六十多塊呢!大孫子,我心疼啊,我問送飯的'小哥'了,可別再蒙我,說是'十五塊'了啊!"
小虎哈哈笑了,摟了爺爺的脖子道:"放寬心吧,老同志,只要你覺得好吃,孫子管夠你,咱見天換著吃,不就中午一頓飯嘛,你說我爸我媽,還有我中午都不在家,不能放著老同志不管吧,要不傳出去,鄰居會說我們虐待老同志的,哈哈……"
馮爺爺哈哈笑了:"你這渾小子,就會拿爺爺開涮。"
小虎坐在爺爺身邊,拍了拍他厚實的手背道:"好了,你先坐會,我做飯去啊,老同志。"
馮爺爺說:"大孫子,等會讓你媽回來再做吧?"
"沒事,我做吧,等她回來做,吃飯都幾點了。別忘了,我可當過三年炊事兵呢,做頓飯還不是小菜一碟,你就乖乖坐在那等著吧,老同志,一會就好啊。"
馮爺爺見大孫子忙做飯,不便打擾他,便又打開了電視。畫面上,某地又遇暴雨,街道上的小車,都變成水中五顏六色的小船了。看到那麼多小車都被水幾乎沒過輪胎,馮爺爺突然想起什麼,對著廚房的小虎喊:"大孫子,你的愛車停哪了?是院門口,還是車庫裡。"
"車庫。怎麼啦?老同志。"小虎手拿一根黃瓜,從廚房走出來,問爺爺:"你是不是想兜風了?"
馮爺爺道:"不是,我是看電視上那麼多小車都讓水淹了,突然想起來,隨口問問你。"
"別不好意思,老同志。好久沒帶你兜風了,吃完飯我帶你去轉轉啊。"
馮爺爺不好意思道:"嗯,再說吧,你先做飯。"
小虎復又關了廚房門。這時家裡的門又開了,是馮爺爺的兒子。
兒子進門就說:"爸,我回來了。"
馮爺爺問兒子:"志良,你沒跟徐英一塊回?往常你們不都是一起的嗎?"
馮志良道:"噢,我到她單位門口接她,她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明天上面來人檢查工作,他們要加個班。"
"那她晚飯不回來吃嗎?"
"放心吧,爸,她加班,單位會訂外賣的,餓不著她。對了,小虎在做飯嗎?"
馮爺爺道:"就快做好了,你去搭個手吧。"
小虎聽到這,忙在廚房喊話:"不用了,小同志,你也坐著吧,這就好了,馬上啊!"
馮志良看著老爸笑:"這兔崽子……"
馮爺爺又被電視上的暴雨鏡頭吸引,嘴裡道:"你看這雨多大,你們把車停在單位,最好也蓋上雨布,老曬著,也把車曬壞了,車跟人一樣,也得注意保養啊。"
志良笑:"爸說的是。不過咱家的車,你放心,遇不著這麼大的雨水,這是南方,咱北方你啥時見過這麼大的雨啊!"
馮爺爺詼諧道:"你不記得啦?我這個'九O'後都記著呢,八一年吧?那年咱這城邊黃河水都漫進來了,你那年應該是上高中吧?"
"嗯,爸記性真好,不愧是'九O'後",志良看著老爸笑,"這事我有印象,你不說我早忘了。"
父子倆說著話,小虎已將晚飯擺上桌。他解下圍裙對爺爺和爸爸道:"兩位同志,趕緊的,別讓我請了,快入席吧!"
九十一歲的馮爺爺,笑呵呵地拄著棍站起身道:"好啊,嚐嚐大孫子的手藝。"
馮爺爺先喝了一口小虎做的蛋湯,咂著嘴,讚不絕口:"嗯,真鮮,比飯店的味還好。"
小虎咧嘴笑:"那就好,老同志喜歡就好,來吧,你愛吃的素餡包。"小虎拿起一個包子遞給爺爺。
志良隨口問小虎:"這包子,你下班買的吧?"
小虎邊吃邊道"嗯,就在我常帶爺爺去的那家買的。店裡服務員都記下我了,一看我過去,就喊'小老闆'來啦?"
爺爺問:"大孫子,你那生意最近還好吧?"
"還好,還好,放心啊,老同志。"小虎望了一眼爺爺,嬉嬉一笑。
爺三個很快吃完飯,小虎將碗筷放進水池裡,回頭對老爸道:"噯,小同志,碗筷洗刷的任務交你了啊,你要圖懶,就等徐英同志回來洗好了,只要不怕捱罵。"
小虎隨即解釋道:"趁天黑還早,我帶老同志兜兜風去。"
馮爺爺這時面露愧色道:"大孫子,你累了一天啦,算了吧?哪天週末咱再去吧。"
"您就別客氣啦,我說老同志,走吧,我扶您,來,起駕!"
馮爺爺被孫子攙扶著,回頭對兒子說:"志良,那我們去了?"
志良笑:"去吧去吧,爸,你跟小虎多玩一會,我看現在太陽還老高呢。"
爺孫倆走出屋門時,志良在身後笑道:"噯,你們兩個'九O'後,開心玩啊!"他不放心,又叮囑小虎:"慢點,千萬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放心吧!"小虎回頭對老爸道。
志良看著一老一少出了門,臉上浮出會心的微笑。
爺孫倆坐上車,在小區門口過擋杆時,一箇中年保安笑著打招呼:"小虎,又帶老爺子兜風去啊?"小虎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小虎開著黑色奧迪,載著爺爺駛上市區最富景緻的濱河大道。由東向西徐徐開去,半開著車窗,五月的微風吹在人臉上,有點癢酥酥的。
馮爺爺坐在副駕上,順手向前指著,高興道:"大孫子,你看這傍晚的太陽多耀眼,真像鍊鋼爐的鋼水啊。"
"我說老同志,你就忘不了你鍊鋼的那點事啊!看見晚霞,都能想到鍊鋼,真有你的,哈哈,哈哈……"
爺爺也嘿嘿、嘿嘿笑起來。爺孫倆的車,沙沙沙的沿著十里觀景長廊輕捷駛去,車窗外不時傳來大人孩子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