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赋予我们更勇敢:普通灾民的“寻常”十年


编者按:本组图片为故事讲述者提供,本组图片的编辑曾经和长期生活在“512汶川地震”灾区,映秀、都江堰、青川的青山绿水几乎填满了他整个青少年时期的记忆。图为本组图片编辑所居住的小区震后当天的情况。


接下来这组图片将用两个看似非典型的人物的典型故事,呈现给大家的是并不被主流媒体关注的“被沉默”的大多数普通灾区民众,在震后十年间的故事。图为从地震废墟中抢救出的伤者。
这些故事也许让人觉得千篇一律,也许让人觉得感同身受,但事实上,这才是小编熟悉的灾区民众最平常、最普遍的生活和精神状态。图为本组图片编辑所居住的小区震后当天的情况。图为本组图片编辑所居住的小区震后当天的情况。
2008年初,土生土长的都江堰人老牟终于下定决心,利用前些年工作累积的人脉,逐渐从在都江堰拉法基水泥厂的销售员工作中剥离,做一个典型的青年创业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回想起来,2008年5月12日发生的地震,特别是灾后重建,真的深刻地改变了他的人生。图为老牟。
2008年5月12日午后,老牟正在成都为自己初生的小公司办理相关业务,为了这家公司,他倾注了极大的精力,以至于都没有时间去照顾同样是出生刚一周的女儿,以及身体正处于恢复期的妻子。图为老牟和10岁的女儿近照。

大约下午2点30分左右,暂时放下儿女私情全身心投入公司经营的老牟突然感到自己脚下的地板在震动,而且越来越强烈。“地震了!”伴随着一声声尖叫,老牟跟随着慌乱的人群从26层大大小,冲也是地跑到了楼外的空地。图为被地震毁坏的一处房屋。
“电梯肯定是不能用的,我是从楼梯逃生的,楼道上全是散落的A4文件纸、高跟鞋,甚至还有被子和衣物……”因为距离震中很远,对地震的直观感受并不强烈,老牟回想起地震初发生时的情景,更多是四川人特有的“看闹热”的乐观心态。图为一处地震废墟,可以看到不断的余震让废墟不时腾起扬尘。
接着,不断的余震,让从最初的几分钟惊乱中清醒过了的老牟,感到了真正的恐惧:高楼仍时不时地在肉眼可以察觉的范围内晃动着,刺入耳膜的尽是各种报警器和人声组成的嘈杂。很快,“哪里地震”的疑问被多方传来的消息证实:很不幸,震中在映秀或者漩口,而老牟的家乡,都江堰——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之一。图为一处倒塌的残墙。

“回家去”这个念头立刻占据了老牟的脑海,虽然之前已经通过电话得知老家的父母妻女都在地震中保全,但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知道,这才是他此时此刻最该做的事。图为一处在地震中毁坏的房屋。
但是震后之初,通往灾区的道路出现了严重的混乱,前往汶川-都江堰的公共交通处于瘫痪的状态。“是老谭开车把我送回去的”老牟当时也想不会想到,在地震后与老谭建立起来的患难友谊,会把他刚刚起步的建材事业引到另一个领域。图为老牟的好友老谭,512当天的老牟不会想到,这张照片中的男子和他背后的民宿会在几年后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回到家乡,看着家人平安无事,老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抱起出生的女儿,忘却了在地震真被毁坏的老屋,眼中满是亲情和希望……图为2008年秋老牟与女儿的合影。

“地震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事业也罢,家庭也罢,都改变了”因为从事的是建材行业的工作,在汶川地震灾后重建的热潮中,老牟捞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因为在地震期间有从事建筑设计工作的老谭结下的友谊,他被老谭“忽悠”到了建筑领域,一边修建川西山地风格的中式民居,一面经营自家设计建筑的民宿,完成了人生的第二次事业升级。图为老牟经营的民宿“古道别院”。
汶川地震10周年前不久,老牟的二女儿出生了。“冥冥之中吧,”抱着新生的女儿,带着对未来的希望,老牟微笑着开始转战环保材料领域的新事业。图为老牟与二女儿合影。
与相信宿命论的老牟认为被地震改变了人生轨迹不同,曾经奋战在抗震救灾第一线的峰却认为他的人生并没有因为这场突然而来的灾难改变多少。图为地震后在抗震篷中留影的峰。
地震那一刻,刚值完医院夜班的峰正在一家保险公司办事儿。突如起来的地动山摇让峰感到暂时的错愕:身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说话,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看着曾经坚实的路面像波浪一样起伏着,路边停靠的汽车就像浪涛中翻滚的小船。图为地震中被倒塌建筑半埋的汽车。
“这就是我对512地震那一刻的记忆,之后就开始灾区救护工作了,没有脑子去记那么多事情”峰回忆说自己已经不太记得地震之时的细节了,只记得余震中他回到了玉垒山脚下的都江堰人民医院。图为峰在地震后留影,注意他身后的抗震帐篷,他不会想到,他将在这里奋战数月。

“连续两天晚上都下雨,我们是开着救护车辆的车灯救护伤员的,后来车灯也熄灭了,要不是抢险队和救护队及时赶到,我们真有点绝望了。”说这话时,峰的口吻略带笑意,似乎对救援能及时到达充满这信心。图为及时赶到灾区的抗战抢险部队。
“最忘不了的是对重伤区和死亡区进行消毒、清洗……地面是红色的”好像是刻意为了缓解气氛,峰说起了一件地震后的趣事:“一是确实医院人手不够,确实离不了,二是自家房子出现了裂口,反正回不了家了,干脆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发誓回家前不刮胡子,结果在医院一呆就是三四个月。呵呵,当然,最后胡子还是在同事劝说下刮了,毕竟我们是医院嘛,不能让伤员看着我们就紧张,形象不好,形象不好……”图为峰的同事正在对死亡区进行毒、
地震中,峰的家人都很幸运地没有受到伤害,房子也挺住了,稍微修理后便可以继续居住,生活一切照旧。图为峰的家,非承重墙已经开裂。

虽然出现了像小编所住小区那种大面积的楼房坍塌,但事实上灾区大多数建筑都是这种情况,轻微损害,修修还能继续居住。图为峰的家,楼的外立面墙体开裂,所幸整体结构未被地震破坏。
可能是因为在医院工作的缘故,看多了太多生离死别,峰没有觉得地震对他有什么改变。“当然也不是没有改变,”怕把话说得满,峰又补充了一句:“几年后,芦县地震,我们有了汶川地震的经验,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灾区,在那里又忙了一周左右。”图为峰在震后留影,可见他下巴处蓄起的胡须。
虽然不认为地震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改变,但因为地处灾区,地震的后续影响对峰来说,还是无处不在的。在医院干了几年行政工作后,算是“体制人”的他被调职到农村基层,挂职务从事乡村精准扶贫工作,他所服务的对象依然是灾区灾民。图为震后一处露天的救护点。

修了几条路,改善了交通,让特色生态农业产品能卖出去,利用背靠大成都之便,开发乡村绿色生态旅游项目,指导回乡创业的村民们建了几家农家乐,帮困难户找生产项目,让他们能自食其力,帮患病老人治病……谈到自己的小小“政绩”,峰多少有些眉飞色舞,顺便还习惯性地推销起螃蟹、小龙虾、鸡蛋之类的绿色生态。
“挂职期快到了,希望在最后的几个月里能做得更好吧”面对未来,和大多数一步一步生活回到常轨的灾区民众一样,峰是乐观的。如果没有哪场灾变,他们依然会这样生活着,如果硬要说地震给他们带来了什么,那恐怕是更乐观了吧:与其烦恼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不如好好地过好每一天——这便是那天府之国叫四川的人民的“小确幸”。
灾区普通民众的乐观和淳朴:人类的记忆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它会被名为时间的维度,冲走一切痛苦的、悲哀的回忆,留下的是美好的、闪亮着温暖光辉的碎片。图为512汶川地震10周年前不久出生老牟的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