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悠著腳,坐在樹杈上。
今年的桃花又開好了呀!
三月的天,沒了初春的寒,開始變得暖洋洋的。
我轉了個身,靠在樹上,正準備閉起眼睛,享受一下春日的陽光時,整棵樹竟然晃動了一下。
“何人?竟敢大庭廣眾之下踹樹?”我學著平時玉帝老頭總說的話,翻身跳下桃花樹。
樹下的男子顯然是被從天而降的我給嚇著了,愣了好一會兒。
“你是哪位?”我皺著眉頭打量他。
眼前的少年書生打扮,白色長衫,青色髮帶,手握一本書卷,額頭上,還突兀地鼓著一個大包。
“小生姓方,名子然。剛剛因看書沒注意到樹,不小心撞在樹上了,打擾姑娘休息,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揮揮手,“本姑娘是無妨,倒是你頭上的這個包…”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了,“不礙事兒,小傷,沒幾日便會自己好了。”
他笑的一瞬間,我有些愣神,像是上次偷喝了蟠桃會上的酒,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好看,再加上週圍滿是桃花的香氣,我這千年沒怎麼亂過的心,竟在那一瞬,有那麼一絲的亂。
“小生忘問,請問姑娘是?”
“我…”我撓撓頭,“我是來這山上玩的。聽聞最近這山上桃花盛開,便來看看。”
少年抬頭,望著一樹的桃花點點頭。
“是啊,三月是賞桃花的好日子。”
我愣神神地盯著他,直到他收回視線看向我。
“那小生便不打擾姑娘賞花了,我們有緣再相見。”說完拱手作禮。
我點點頭,少年笑意盈盈地走了。
那日晚,我回到自己房間,翻開自己厚厚的本子,尋找這位方姓書生的名字。
“方子然…”我念叨著他的名字,“啊,在這兒”。
我從他名字後,摸了摸,紙上出現了一根紅線。
“讓我來看看,你的紅線另一端是誰。”我拽了很久,拽到最後,紅線光禿禿的另一端,出現在了我的手裡。
“嗯?命裡...竟是無人相陪麼。”
後來的日子,我也經常去那顆桃花樹下坐著。有時帶著桃花餅,有時帶著自己釀的桃花酒。
那書生似乎也喜歡這裡,幾乎每天都會握著書,來這樹下看。
一來二去,我倆也就熟了。
我總是將天庭的故事,換個人稱和他說。
他大概也是喜歡聽,每次我說時,總會笑著盯著我,他的眼睛,像我的桃花酒,盪漾著,一不小心,便能醉了進去。
他也會和我分享故事。多是書裡的一些詩句,他晃頭晃腦地念著,我撐著頭,昏昏欲睡地聽。
那日,他難得與我說起姻緣這件事兒。說與他一起長大的朋友,明日就要迎娶他的娘子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亮亮的。
“不知我未來的娘子會是何樣。”
我想到他命格里,握在我手裡的紅線,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呢,你想過你未來的夫君會是何樣麼。”他轉頭看著我。
我託著腦袋,雖說神是不能與凡人隨意相戀的,但想想也無妨。
“我的夫君,或許是位書生吧。喜著長衫,束青色髮帶,總是手握一卷書,搖頭晃腦地吟著詩。”
他聽完,笑著問,“姑娘說的,可不就是小生?”
我假裝沒聽見,卻見著了他紅的透亮的耳朵尖。
回去後的我,拼命地想把他的線和別人的連在一起,可無論我怎麼努力,他的線另一端,永遠會斷在我手裡。
那段日子的我,也說不上來的奇怪。閉眼時,書生的笑總是在我眼前浮現。
我和玉帝老頭請了個假,說是要下凡解決一件事情。問是何事時,只道是紅線出了問題。
待我處理好手頭的事,再次下凡時,凡間的桃花已開了三個輪迴。
我走向桃花樹,看見書生正手持書卷,坐在樹下歇息。
三年未見,他比我想象中長大了許多。
書生看到我來,先是愣了會兒神,隨即站起,快步向我走來。“姑娘這幾年未見,是去了哪裡。”
我想了想,只說是處理了些事兒。
那幾日我在天庭思索了很久,決定告訴這少年,他的紅線是斷的這一事。
“今日來,我是有事相告。”
“姑娘請講便是。”
“其實我是天上的月老,我這些日子反覆確認了你的紅線,但無奈他總是斷在我的手裡。我想了很久,是該將此事告知於你。”
少年似是沒什麼驚訝,反而笑的更開心。
“紅線總斷於姑娘之手,許是姑娘原本便是我紅線另一端的人呢。”
我一愣,忙擺手,“不會的,我是神仙,怎會有這麼一說。”
書生笑著拉起了我的手,“那小生可不管。姑娘是神仙,負責牽眾生的線。而小生只是凡人,小生只負責牽姑娘的手。”
「完」